,即当告归。”说话之间席已齐备,就请严公首坐。严公道:“今日老先生是初次,虽系旧好,却是新亲,我如何僭坐?”王公道:“叨在至爱,老先生不要过让,还是照常的好。”因此依序坐下。饮酒间,谈及山东地方民情土俗不知如何,岑公子道:“小婿在沂水三年,那边风欲颇称淳朴,但登州系沿海地方,恐与沂水不同。”严公子道:“敝居亭曾任青州太守,说起那边风欲也还朴实,只是有些粗蛮之气。登、青两府连界,想风土亦当相似。”王公道:“此去登州也有二千余里,不知凭限紧缓如何?”严公道:“只怕此时文凭已到省院了。”王公因有报子在家,只吃过四道菜,上了点心,先辞了起身。岑公子送出门外,转来奉敬严公父子,席终方散。
  里边王夫人也因丫头报知,先要起身,岑夫人再三留住,终了席母女辞谢回家,因前厅有报喜之人,遂从后墙门回去。岑夫人与新妇一同送出,到了后园子里,月娥悄悄执了小梅的手道:“妹妹说的话果然应了。明日千万过来,我有话说。”小梅点头答应,已送出门外,直看他母女进了门才转身回来,严太太道:“明日王公去做了官,他家中无人,只好托大相公与他照管了。”岑夫人道:“前日与亲家母说起家常,才知道他族中竟无亲人,亲家母的娘家也是江南人,他父亲在这里做官时对下的亲,后来告病回去就没了。又无兄弟,闻说他父亲承继了个侄子,也只生得个女儿,因遭倭寇作乱之后,道路隔绝,竟有十余年不通音信。如今虽然家道殷实,尚无子息,说起来就眼泪汪汪,也是个暗苦。”严太太道:“正是呢,若说他夫妻的为人是极好的,或者得子迟些也未可知。论王太太只有四十三四岁,人又健旺,也还好生长哩!”岑夫人道:“他说生这个姑娘后又生过两胎,都不能保留。”严太太道:“这有子无子,命中生就,强不来的。如今做了官,还该劝他娶个妾才好。”岑夫人道:“亲家母曾劝过他,倒是亲家不肯,耽搁下了。”大家叙话良久,日已平西。严太太婆媳都要告辞回家,岑夫人还要留住,严太太道:“客去主安,老身也搅扰了三日了,主人也好歇息歇息。老身改日再来。”此时外边轿已伺候,岑夫人又装了一大盒点心茶果与小学生放在轿内。婆媳再三作谢起身,岑夫人与新娘子一同出厅相送。
  岑夫人自有了这个媳妇早晚侍奉,料理家事井井有条,一切不须自己费心。婆媳、夫妻十分亲爱是不必说。梅娘子又常在老母面前说王小姐母女许多恩义,岑夫人也万分感激。及说到王小姐情愿誓不相离的话,岑夫人虽然心爱,只为这话是说不出口的,且还有一个雪姐挂在心中,因道:“这姻缘都是前生分定,不是人力勉强得的,将来只可听天由命。”梅娘子道:“姑姑说得极是。大约人心不合,便是无缘;人心既合,这姻缘就有分了。”
  且不说这边婆媳叙话,却说王进士与夫人相商,意欲告病不出。夫人道:“既选着了,好歹去做一两年,也是出了仕。别人求之不得,好端端的告甚么病?”王公道:“既去做官,你母女们必须同去,家中何人照管?”夫人道:“现放着有女婿可托。”王公道:“我也是这般说,但恐不日旨意下来,若许他一体会试,他也就要出门了。”夫人道:“女婿总不在家,可托亲家母与梅女儿照管,只怕还胜如男人。”王公笑道:“若是这样,竟请他们搬了过来也罢。”夫人道:“待我明日与亲家母商量,谅他们也不好推却。”
  谁知到第三日,上司已行文到县,县尊持帖着吏房来催促领凭。王公只得先去拜了本县,定于本月初十日赴省院领凭,恳其起文书,由府申司呈院。这领凭之事,经由衙门俱有规礼,此番王公赴省,往返也花费了二百余金。回到家中,已是闰十月下旬。因是没海地方,凭限紧急,因与岑公子部署起身之事。此时两亲家母早已商量明白,将岑夫人那边箱笼细软已搬过这边西院安放,惟家庙并家什等物仍着岑忠在那边居住看守。岑夫人意欲就在这边西院住下,王夫人道:“西院邻着花园未免空阔,又照管不着,这边只好暂住几天。我们起了身,姆姆就好在上房东外间做房,里间我们安放箱笼在内。这西上房西间原是他姊妹住的,他小夫妻好在里边做房,内外都好照料。”商量已定。
  自从王公从省领凭回来,这些城乡亲友都来送礼恭贺,家中设席,翁婿二人应酬接待,忙乱了几天。祭祖后,择定十一月初三日起程。雇下两号大船,由水路至台庄起陆。所有一应田租簿籍、内外锁钥,俱交岑公子点收,格外交出三百两银子,以备不时紧用。各处所收房租,尽够逐日零星之费。家中留下老家人王朴夫妇一房人口并一个小丫头,自己只带了王诚、王谨两房家人,一个大丫头、一个小厮赴任。村中只严公内外设席饯行,外席是王公翁婿,内席是王夫人母女、岑夫人婆媳。
  起程前一日,岑公子梯已饯行,合家团聚,难免有许多惜别之情。岑公子原要送出京口,王公道:“家务也是要紧的,不必远送。贤婿若有佳音,倘要远出,务须斟酌周到,勿使我有内顾之忧。”岑公子道:“岳父只顾放心,小婿即有远行,家母与媳妇自能主持,不必岳父母远虑。”王公不觉伤感道:“我若无贤婿可托,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