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见表妹如此认真肃然起敬,道:“却不知贤妹竟是个女中道学,今已深悉贤妹心迹。但为兄也有一桩不敢言的心事,今见贤妹如此重义,却不得不说了。”小梅笑道:“哥哥不必言,小妹已预知久矣!”岑公子惊问道:“贤妹预知何事?”小梅道:“可是杜丽娘一辈?我筹之已熟,他二位一是小妹的恩姊,一是哥哥的义妹,况又相会在前,日后会合小妹当退让三舍。”岑公子听了,不禁眉飞目舞道:“小生今日得贤妹做了娘子已是三生有幸,若再兼二美,恐无此福分消受。”小梅道:“得陇望蜀,男子常情,只要那时不使我作秋风团扇之感,就是万幸了。”岑公子急得发誓道:“我岑秀若有负心,神天不佑。”小梅急为掩口道:“只要情坚,何须立誓?但今日欲与哥哥仍以兄妹相处,同床各枕,待有了他二位,再尽夫妻之道何如?”岑公子笑道:“这却实难从命。”因即欲拥抱上床,小梅笑道:“谅必不依,又何必如此性急?”岑公子搂住粉颈道:“我的娘子,求你不要再作难了!”当下共饮过三杯,即宽衣解带,互抱上床。这夜你恩我爱,似蜜如糖,难以尽述。正是:
  交颈鸳鸯眠正稳,莫教鸡唱五更来。
  不知此后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三回王进士挈家为县令岑秀才奉旨作中书
  却说次日,岑公子夫妻早起才盥洗毕,王夫人那边已着丫头送盒酒点心过来。岑夫人叫岑义媳妇留住款待。岑公子因与母亲商量:“今日去谢严先生并回拜他公子,明日三朝,竟请丈人与严公父子同叙一叙,不知可否?”岑夫人道:“这个何妨?你就进去面请一请。丈母、严大娘子那边也请一声,说我昨日已当面请过,不具帖了。”当下岑公子因备一副门下子婿的请帖,一副晚生、一副同学弟的帖子,先着岑忠送去。随后岑公子先到严先生家叩谢回拜,又当面请过,遂作辞到王宅来。比时是新姑爷,不比往常,家人们一见即往里通报。王公笑迎出来。岑公子行翁婿礼拜见毕,随邀到后堂拜谢了丈母,因说:“明日母亲请岳母与大妹早些过去叙叙。”王夫人道:“昨日姆姆已张急了一日,明日又要作主人,太繁劳了。”岑公子道:“喜的都不是生客,就有不到处也都是包涵的。”王夫人道:“明日不用再邀,我们早饭后即过去就是了。”王公笑道:“若是从俗,明日该我这里设席相请才是。如今贤婿那边既已准备,我这里只好改日再请罢。”王夫人也笑道:“只是太脱俗了些。”当下吃过了一道茶,岑公子就告辞回来,料理明日席面之事,诸色齐备。
  次日早饭后,先打轿去请了王夫人、小姐过来。岑夫人与新娘子出来迎接,到新房里见了严太太,大家一同见礼坐下。一面又叫岑忠打轿去接严大娘子与小学生同来,不一时也到。接进房来,严大娘子道:“今日又来吵扰。”岑夫人道:“说哪里话?只是简亵,不要见怪。”当下大家见过礼,又叫小学生逐位磕头。岑夫人自己去攒了一大盘点心果子与小学生吃茶,这小学生与岑夫人深深的又作了一揖,喜得岑夫人了不得,道:“好一个知礼的小学生,明日一定要强爷胜祖。”
  大家吃茶叙话移时,岑义媳妇来与岑夫人说:“家庙的供献都已端正了。”岑夫人就叫两新人焚香点烛先参了灶,然后拜祖先毕,又要请严太太、王夫人见礼。严太太道:“前日已见过礼,今日不敢再劳。”岑夫人道:“还该叫他们拜谢才是。”严太太与王夫人再三阻住,岑夫人道:“既如此,你们竟朝上总拜四拜就是了。”两新人遵命下拜,岑夫人叫岑义媳妇与自己将二位搀住,不叫回礼。然后,与严大娘子、月娥小姐一同平拜了,又与母亲拜毕,岑公子即出外边叫岑忠邀客。
  王进士只带了一个小厮缓步过来,严先生父子随后已到,大家施礼坐定。茶罢后,里边老妈子捧出红毡来道:“新人出来拜见。”严先生正欲相阻,岑义媳妇与丫头已扶新人出堂,将红氍铺好。王进士对严先生道:“省得他们两番起拜,不若我们竟同见了礼罢!”严先生道:“我却不敢当。”当下两新人并立红氍端端正正拜到两拜,王进士就搀了起来,然后与严公子只行了常礼,新人退入后堂。
  这里正在坐谈,只听得外边一片锣声响亮。正不知何故?只见一个老家人进来禀王公道:“老爷已选授了山东登州府宁海县,报子报来,在那边讨赏。”王公道:“你且去管待他酒饭,待我回来打发。”老家人答应去了。大家都与王公道喜。王公道:“出作外官,实非所愿。况且后嗣未续,家下无人,走前失后,也是一桩不惬之事。我意欲告病不赴如何?”严公子道:“这却使不得。前日晚生看京报,内有江南道御史条陈:凡新选官员有嫌道远缺疲,托故不赴,着该地方官严查的确,果有丁艰疾病事故,由该县具结申府,逐递加结,转申司道督扶,七品以上奏闻,七品以下咨部另选;如有托故规避,除将该员革职外,再行议处,地方官循私贿结,察出降三级调用。因此近日功令甚严,老先生如何推脱得?就是本县官也不敢担当。”严先生道:“家中之事,现有令坦尽可相托,不足为虑。况山东道路不远,何必推辞?”王公道:“幸而有此,果不能辞,只得将家事托小婿管理。多则两年,少则一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