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署选司事,随谢去,在朝不满一月。改革后,杜门读《易》。越四年,有告其不薙发者,执至金陵,不屈而死。
  先生师事高忠宪,忠宪殉节,示先生以末后语云:“心如太虚,本无生死。”故其师弟子之死,止见一义,不见有生死,所以云本无生死。若佛氏离义而言无生死,则生也为罔生,死也为徒死,纵能坐脱立亡,亦是弄精魂而已。先生居恒未尝作诗,蒙难之春,为二律云:“缅思古则企贤豪,海外孤臣嚥雪毛,眼底兵戈方载路,静中消息不容毫。默无一事阴逾惜,愁有千端枕自高,生色千秋青史在,自余谁数却劳劳。振衣千仞碧云端,寿殀由来不二看,日月光华宵又旦,春秋迁革岁方寒。每争毫发留诗礼,肯逐波流倒履冠,应尽只今祈便尽,不堪回首问长安。”是亦知死之一证也。
中书陈几亭先生龙正

  陈龙正字惕龙,号几亭,浙之嘉善人。崇祯甲戌进士。授中书舍人。戊寅,荧惑守心,先生一言“民间死罪,细求疑情”,一言“辅臣不专票拟,居恒则位置六卿,有事则谋定大将。”己卯十月,彗星见,先生进言曰:“事天以实不以文,臣更进之曰:事天以恒不以暂。何为实?今日求言恤刑之实是也。何言恒?自今以后弗忘此求言恤刑之心也。”其年十一月,上将郊天,先生请正郊期。“古帝王郊天,不用至日,《家语》孔子对定公曰:‘周之始郊,其月以日至,其日以上辛。’《郊特牲》曰:‘郊之用辛也,周之始,郊日以至。’王肃曰:“周之郊祭于建子之月也。用辛日者,以冬至阳气新用事也。’臣谨按上辛,谓日至之月,第一辛日,如冬至在十一月下旬,则用仲辛,冬至在十一月初旬,本月无辛,则用十月下旬。如崇祯十二年十一月二十八日辛巳冬至,宜十八日辛未郊也。”上命诸臣议。先生又上《郊祀攷辨》,上从之,以辛巳南郊。明年乞休,不允。壬午上言:“勦寇不在兵多,期於简练,歼渠非专恃勇,藉于善谋。所云招抚之道,则更有说,曰解散,曰安插。解散之法,仍属良将,安插之法,专委有司。贼初淫杀,小民苦贼而望兵,兵既无律,民反畏兵而从贼,至於民之望贼,而中原不可收拾矣。”及垦荒之议起,先生曰:“金非财,惟五穀为财。兴屯不足以生穀,惟垦荒可以生穀。起科不可以垦荒,惟不起科可以垦荒。五穀生则加派可罢,加派罢然后民生可安。”上以先生疏付金之俊议之。甲申正月,左迁南京国子监丞。国变后,杜门著书。未几卒。先生师事吴子往志远、高忠宪,留心当世之务,故以万物一体为宗,其后始湛心于性命,然师门之旨又一转矣。
学言

  最初最简最尽,一尽于太极,再尽于阴阳,三以下不能无遗矣。羲画最尽,发挥其最初也。后圣有言,皆发挥於图画之后者也,故曰:“言不尽意。”圣人欲使反其初,观其尽者,又曰:“予欲无言。”人心惟寂然不动,斯太极矣乎?寂无不藏,感无不通,彼空虚者,其以为有,不能生阴阳万物之太极也。质无常存,气无常分,开非始有,混非终无,有无从不相离,故不言二之。是以言之有无二,视天下之物无不二,人我二矣,心亦二矣,体用二矣,切而生死亦二,浮而得丧毁誉亦二,二之所从来远矣。
  日无定中,月无定满,人无定强,方至即行,长极即消,斯须不得留,留则有息矣。人形气不得不衰也,心不得不自强也。形气似月,心似日。
  天地自不满,生天地之中者畴能满?诸山川无全吉,人形无全美,世福无全享,极之唐、虞,不能使朝无孔壬,野无矜人,古今亦无全治,惟尧、孔心德居其全尔。不可全者物,而众求之,可全者德,而莫之求,惑矣夫!
  天授人性,其有形以后,天人疏而亲,隔而通之际乎?天,主上也;人,臣庶也,性,职事也。奉职循理,谓之忠良,旷厥职而朝夕致礼焉,明主闻之,以为忠乎?媚乎?
  止者心之常,艮背亦止,行庭亦止;静者太极之常,生阴亦静,生阳亦静。主静者,艮止之义乎?心合于艮之谓太极矣!
  心载性而宰身,然性视心则心奇矣,惟性最庸,故学不从心而从性。身视心则心微矣,惟身斯显,故学不本正而本修。其从性也,照异端之病也;其本修也,坊百世之逃也。
  返百虑於何虑,学问之道;不知其道,反益其虑。化有事为无事,经济之道;不知其道,反生其事。
  睹闻道以无妄念为候。妄念因于嗜欲,嗜欲因於有身。嗜欲无味,无足想矣;物物有然,无容想矣。忽若有见,而念起不禁者,悟与?思诚者,自反之谓也。主于自得,不期诚而诚,主于得名,不期伪而伪。
  不信天则学无柄,小毁小誉,小得小失,目前相遇,莫不旁皇焉。学至於惟有天知,则陟降于帝庭,与太极存矣;功至於惟有天知,则朝市屡变,传家之事不变矣。一得焉,恐人不知;微劳焉,恐人不感,是诚何心哉?
  凡人者,自为一人而已矣;仁人者,天下之心。心觉一身之疴痒,仁人觉天下之疴痒。觉之故安之。未能安天下,且安目前,无安之之权,且使有权者动念于求安。安之心不可不自我存,安之绩不必自我成。
  法今传后,其与人为善之心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