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简古,不可太繁」者。夫工于为文者,固能使之隐而显,简而明,是非愚陋所能及也。顾恐名曰含蓄,而未免于晦昧,名曰简古,而未免于艰涩,反不若详书其事之为明白也。又有谓「年月不必尽记,辞受不必尽书」者。先生之用舍去就,实关世道之隆替,后学之楷式。年月必记,所以着世变;辞受必书,所以明世教。状先生之行,又岂可常人比,常体论哉!又有谓「告上之语,失之太直,记人之过,失之太讦」者。责难陈善,事君之大义,人主能容于前,而臣子反欲隐于后,先生敢陈于当世,而学者反欲讳于将来乎﹖人之有过,或具之狱案,或见之章奏,天下后世所共知,而欲没之,可乎﹖又有谓「奏疏之文,纪述太繁,申请之事,细微必录,似非行状之体」者。古人得君行道,有事实可记,则奏疏可以不述。先生进不得用于世,其可见者,特其言论之间,乃其规模之素,则言与行岂有异邪﹖事虽细微处,得其道则人受其利,一失其道,则人受其害。先生理明义精,故虽细故、区处条画,无不当于人心者,则巨与细亦岂有异邪﹖其可辩者如此。则其尤浅陋者,不必辩也。至于流俗之论,则又以为「前辈不必深抑,异说不必力排,称述之辞,似失之过」者。孔、孟诸贤,至谓孔子贤于尧、舜,岂以抑尧、舜为嫌乎﹖孟子辟杨、墨而比之禽兽,卫道岂可以不严乎﹖夫子尝曰:「莫我知也夫。」又曰:「知德者鲜矣。」甚矣,圣贤之难者也!知不知不足为先生损益,然使圣贤之道不明,异端之说滋炽,是则愚之所惧,而不容于不辩也。故尝太息而为之言曰:「是未易以口舌争。百年论定,然后知愚言之为可信。」遂书其语,以俟后之君子。(书《朱子行状后》。)

  附录

  尝诣东莱吕伯恭,以所闻于朱文公者相质正。及张南轩亡,文公与先生书曰:「吾道益孤,所望于贤者不轻。」

  通判安丰军时,淮西帅司檄鞫和州狱。狱故以疑未决,先一夜,梦井中有人,果于废井得尸。

  寻知汉阳军,值岁饥,荒政具举,民大感悦。即郡治后凤栖山为屋,馆四方土,立周、程、游、朱四先生祠。

  创筑安庆郡城,日以五鼓坐于堂,濠砦官入听命,以一日成算授之。授命毕,乃治府事,会僚佐讲究边防利病。次则督视城役。晚入书院讲论经史。筑城之杵,用钱监未铸之铁,事毕还之。初,先生入荆、湖幕府,奔走诸关,与江、淮豪杰游,而豪杰往往愿依先生。及倅安丰、武定,诸将皆归心。后倅建康,守汉阳,声闻益着,诸豪杰又深知先生倜傥有谋。及守安庆,且兼制幕,长、淮军民之心翕然相向。此声既出,在位者益忌。

  王深宁《困学纪闻》曰:「李微之问勉斋云:『南轩赐章服,两为胡忠简缴还,而不闻引避。东莱除职,既遭陈叔进行辞丑诋,乃复受之而不辞,皆所未晓。』勉斋答云:『先辈非后学所敢轻议。然辞受合尚严,今当严者反宽,是以不免为具眼者勘破,学者所当戒也。』」(补。)

  黄东发《日钞》曰:「干、淳之盛,晦庵、南轩、东莱称三先生,独晦庵先生得年最高,讲学最久,尤为集大成。晦庵既没,门人如闽中则潘谦之、杨志仁、林正卿、林子武、李守约、李公晦,江西则甘吉父、黄去私、张元德,江东则李敬子、胡伯量、蔡元思,浙中则叶味道、潘子善、黄子洪,皆号高弟,独勉斋先生强毅自立,足任负荷。如辅汉卿疑恶亦不可不谓性;如李公晦疑喜怒哀乐由声色臭味者为人心,由仁义礼智者为道心;如林正卿疑《大易》本为垂教,而伏羲、文王特借之以卜筮;如真公刊《近思录》,语先《近思》而后《四书》,先生皆一一辩明,不少恕。甚至晦庵谓《春秋》止是直书,勉斋则谓其闲亦有晓然若出于微意者;晦庵论《近思》先太极说,勉斋则谓名《近思》反若远思者;晦庵解『人不知而不愠』,惟成德者能之,勉斋提云,是君子然后能不愠,非不愠然后为君子;晦翁解『敏于事而慎于言』,以慎为不敢尽其所有余,勉斋提慎字本无不敢尽之意,特以言易肆,故当谨耳。凡其于晦翁没后,讲学精审不苟如此,晦庵于门人弟子中,独授之屋,妻之女,奏之官,亲倚独切,夫岂无见而然哉!其诲学者尝曰:『人不知理义,则无以自别于物,周旋斯出,自少至老,不过情欲利害之间,甚至三纲沦,九法斁,亦将何所不至。』其言哀痛至此,其为天下后世虑也,亦远矣!」(补。)

  百家谨案:勉斋言:「自先师梦奠以来,向日从游之士,识见之偏,义利之交战,而又自以无闻为耻,言论纷然,诳惑斯世;又有后生好怪之徒,敢于立言,无复忌惮,盖不待七十子尽没,而大义已乖矣。由是私窃惧焉。故愿得强毅有立,趋死不顾利害之人,相与出力而维持之。」盖勉斋之求后学,其真切如此,所以卒得其人而传之于后也。

  谢山《奉临川帖子一》曰:「清容尝云:『朱子门人当宝庆、绍定闲,不敢以师之所传为别录,以黄公勉斋在也。勉斋既没,夸多务广,《语录》、《语类》争出,而二家之矛盾始大行。』清容生平不甚知学,顾斯言不特可以定朱子门人之案,并可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