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东单牌楼时,不知如何,误将枪上机括触动,致忽C20訇作声。该处为比国使署,署中守兵闻有枪声,疑官兵来攻,即蜂拥赶出,开门放枪。时适有官兵在彼,亦疑其击己也,顿即还枪轰击。枪弹横飞之际,轿中人已中其一,盖
  西巡回銮始末
  即德使克林德也。其翻译官某见之,恐甚,急即舍轿而奔,入附近某教堂暂避。所有随带护兵,因见华兵及旁观者愈聚愈多,遂亦不敢前进,退回使馆,告之各随员,分告各国使署。此为决裂之始。
  各使臣得信后,疑朝廷有意遣兵戕害,故亦决计预备守御,不愿出京,以免亦遭锋镝.时京中上自官吏,下至黎庶,已半成义和拳匪世界。端王刚毅,董福祥等,以衅端已启,况大沽炮台被夺,战祸料难幸免,与其束手坐待。何如拘各使臣以为质?纵或洋兵北犯,尚可有恃无恐。因是遂有攻围使馆之事。
  而或者谓华官预伏兵于路,俟德使至而杀之,此则猜度之词,未足为信,且亦必无之理也。
  ○津城失陷记
  北直自入庚子以来,即大旱数月,某屠求雨,绝无灵效。
  津郡城厢内外,火灾又层见迭出,甚至一日夜间铺户被毁者几难枚举.且火皆起于大街,如伏衣街,锅店街,单子街,河北大街。此数处为津地最繁盛之区,富商大贾,百货云集,店铺如林,皆付之一炬。计所失不下千有余万金。然火旱二灾所损伤者,不过银钱,与民命无与:及端节后,拳匪滋事,与洋教为难,则刀兵起矣。
  先是春二月间,天津初闻北直保定,遵化州,绵州一带,有神师降世,专收幼孩为徒,教以咒语,云能请先朝名将护身,教以练拳练刀,功候满足,即能枪炮不入,刀箭不伤。未几,即日盛一日,强年壮丁亦相率从之,乡野村庄,十有九信,始取名曰义和拳。嗣后从者益众,北三省几于遍地皆是,官府既不严禁,因是练者愈众,复更名曰义和团,以已成未成分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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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两等:上等胸系八卦兜肚,腰围黄布,腿扎黄带;下等则腰围红布,腰扎红带,日夜操练刀矛拳法。其时虽有举国若狂之势,然尚未闻其滋事也。
  至三月间,谣传遵化州有焚毁教堂之说.四月间,保定府则竟实有其事矣。该处教堂,无论天主耶稣,悉付一炬。复与教民为难,见即杀之。初犹未及南人也,继以南人受役于洋人者多,亦恨之刺骨。并以电报局,铁路,车站等处,与洋人声气相通,故亦欲害之。呼南人曰二毛子,其它三毛、四毛等,则以其人所业者为等差,得脱者寥寥无几。保定一带洋教人等既尽,拳匪见无可深闹,随大烧铁路车站,自琉璃河,长辛店,丰台,落垡,而至津。是时正值端节,既至津后,势焰虽已凶横,然尚犹未敢公然滋事也。
  至五月中旬,北京铁路又被拳匪焚烧。洋人即发兵至京以保护使署。大沽口外,各国兵船亦陆续而来,并调兵三千余名至津,以为防守租界之计。时华兵亦陆续告至,初犹不计其有他也。惟洋人恐拳匪乘间混入租界纵火,故防荡加严,每夜十点锺后,行人必有照会方可来往,余皆与平时无异。内中间有胆小之人,恐有不虞,早为避地南下计者,十分中约居二,余皆以拳匪为乌合之众,必无能为。岂料兵团联合,弄假成真,竟一发而不可收拾哉!
  十八日晚十点锺,津城中忽然红光满天,则拳匪焚毁教堂也。津城教堂共有三处,传教神甫已先期出城,堂则请天津县发封看守,此夜竟付之一炬。自教堂被焚后,风声大紧.津城内外拳匪满街,公然来往,毫无忌惮。官兵遇之,反避道而行。
  绅商等欲请其保护,多以粮食等馈之。拳匪等复谣传十九夜将纵火以焚租界,作法而毁洋楼。于是租界洋人更严为之备。至夜二点锺,拳匪果在陈家沟子,朱傅庄一带放火。人声嘈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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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光连天,意图混入租界。洋兵见相离不远,即开炮以威吓之,虽毙拳匪百余名,而居民之惨遭殃及者竟至难以数计,直至天明始定。二十日下午,传闻塘沽开战,官兵与义和拳连合专打洋人,人均不信其说,而不知竟有其事也。是日风声更紧,界内居民不准出界,其在界外者不准入界,因是道乏行人,市皆闭肆。
  二十一下午,炮声忽起,排枪声如贯珠,炮弹均向租界而落,盖官兵开炮也。居民等有与洋行相识者,即挈家迁于洋行,入地窖内躲避。是晚枪炮声愈紧,火光又冲天而起,则为洋兵焚烧先农坛以及芦保铁路公司,直至租界牌坊而止。及将天明时,炮声又连次大震,洋房民房之被毁者不一而足。居民皆扶老携幼,号泣而奔。男女满街,甚有身无衣服,足无鞋袜,争相逃窜者。其时炮弹飞舞半空,枪子急如骤雨,间或堕地炸,中之者又非死即伤。致沿途哭声震耳,惨状诚有难以言语形容者。至半途复遇洋兵阻止索取照会,苟无以应,即指为奸细,立时枪毙,惟教中人则可免。因是人民横遭轰毙者,又不知凡几。其洋楼中之素称坚固者,虽可受炮,然窗上玻璃,屋顶砖瓦,已无不随炮声而飞.至二十五日黎明时,枪炮之声始缓,盖官兵向西而退也。惟自二十一日起,至二十五日天晓止,此五日五夜中枪炮声无一刻断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