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取与要不苟。视听言动要合礼。存此谓之道心。悖此谓之人心。惟精。精此者也。惟一。一此者也。此之谓允执厥中。此之谓尽性至命之实学。
  如此亲切指点。危微精一之理。随事见得。执中工夫。随时不用。毋庸过求深奥。自取支离。
  夫道一而已矣。三代以前。以理学为文章。故六经四子之书。为万世文字之祖。三代以后。信理学者。或天资笔力。不能为文章。而能为文章者。或恃才傲世。不肯信理学。理学文章。所以分而为二也。是分而为二者。乃能文者不信学之过。岂理学之过哉。
  文章理学。人原互有短长。但分而为二。则非真文章。亦非真理学。惟以明道为主。则文章所以明道。理学所以求有得于道。由此而仕。即所以行道也。
  有以诗文雕虫小技。欲弃其所为诗文。而颛精于理学。晓之曰。所谓理学者。非外庸行而别求妙解也。如能诗文者。不以诗文自满。不以诗文骄人。不以诗文骋离经叛道之语。若无若虚。成象成爻。天下理学。莫大于是矣。天生蒸民。有物有则。迨天未雨。彻彼桑土。孔子不亟称为知道哉。诗文何妨于理学。而弃之也。三百篇多发理之谈。故为万世诗人之祖。汉魏以后。人争工于词。而不求精于理。夫词何可不工也。而必伸词以诎理。甚且倡为诗不关理之说。则误矣。诗文理学。分而为二。彼盖徒知以切磋琢磨为说理。而不知鸢飞鱼跃。尤为说理之妙也。
  诗文从理学中出。则文为载道之文。诗为道性情垂世教之章。均可传世不朽。岂特不可弃而己耶。
  余别墅左近沈桥里。有杨烈妇刘氏。从夫而死。乡人闻其事而怪之。其夫语其妻曰。刘氏年正茂。即改适。岂乏佳偶。胡以死为。其妻亦语其夫曰。刘氏改适。不乏佳耦。死何为也。及余倡诸士大夫往吊。当路上其事于朝。天子嘉其节而旌表其门。乡村之人。始知其为烈而诵之。其夫悟而悔曰。吾向者所告于妻。是何言也。是诲其妻以贰也。其妻亦悔曰。吾向所告于夫。将使夫视我为何如人也。由是夫死而不能守者。且守矣。守节而不能终者。且终矣。甚且从容就义。亦知以死殉矣。数年以来。节烈之妇。项背相望。等人也。何昔议其非。而今称其是也。何昔以改适为快。今以殉夫为快也。岂非秉彝之良。羞恶之心。人所同具。不表彰之则不明。不感发之则不兴。不但夫妇也。弟背其兄。臣子背君父。朋友背朋友。恬然不知其非者。世道人心。可为扼腕。
  旌表死节。死者未必有知。而未死者则皆共见共闻而知之也。死者一人。而未死者甚多也。感发兴起。捷如影响。旌表之不可己也如此。
  客有讲学者。因人言而志阻。遂不复讲。先生晓之曰。子之讲学也。果为人乎。抑为己乎。如为人也。则人言诚所当恤。如为己也。则方孜孜为己之不暇。而暇计人言乎哉。闻谤而辍。则必闻誉而作。作辍由于毁誉。是好名者之所为。非实学也。且人之议之也。议其能言而行不逮耳。能言而行不逮。此正学之所禁也。人安得不议之。吾侪而果能躬行也。即人言庸何伤。客又曰。学贵躬行。固矣。讲之何为。先生曰。讲之正所以为躬行地耳。譬之适路然。不讲路程而即启行。未有不南越而北辕者也。譬之医家然。不讲药性而即施药。未有不妄投而杀人者也。又譬之兵家然。不讲兵法而即应敌。未有不丧师而辱国者也。天下之事。未有不讲而能行者。何独于吾儒而疑之。客怃然曰。有是哉。微今日之讲。吾几以冥行当躬行矣。岂不误哉。
  讲学正所以讲明何为为己。何为为人也。否则名以为己。而不免杂于为人。事则为人。而实所以为己。真伪之闲。即学术虚实邪正之别。可不慎与。
  常人溺于所闻。曲士局于所见。读纵横捭阖之书。不觉流而为机械变诈之人。读虚无寂灭之书。不觉流而为放纵恣肆之人。其始也。止艳羡其文词。其既也。耳濡目染。不知不觉。并以移易其心术。而瑕累其人品。可不慎哉。
  学固不专在读书。而既读其书。口诵心维。耳濡目染。不觉其潜移默夺矣。
  昔有一文人曰。周程张朱。不能为诗文。托之理学。遂成名于后世。意盖嘲之也。一客应云。周程张朱。不能为诗文。一托理学。尚且成名于后世。若能为诗文者。而又从事于理学。其名岂不在周程张朱之上耶。其人惶愧。因悟而为世名儒。
  今为吾道计。惟当辨佛学之非。而不当非学佛者之人。辨佛学之非。则彼知其非。当自悟。若非其学佛者之人。则同志中先自立形迹。又安望其逃而归哉。况亦非以善养人之道也。
  人心道心。不必深求。不必浅求。如一念敬。便是道心。一念肆。便是人心。一念谦。便是道心。一念傲。便是人心。一念让。便是道心。一念争。便是人心。一念真。便是道心。一念伪。便是人心。一念公。便是道心。一念私。便是人心。于此一一察识。便是惟精。一一体认。便是惟一。察识体验。纯一不已。便是允执厥中。至浅至深。至近至远。而古今学者。多厌常喜新。曲为解释。反觉支离葛藤。
  人心惟危四句。因其为唐虞授受之语。千古传道之统。遂看得高妙深远。作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