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愿加深察。」富弼在相位,称疾家居。纯仁言:「弼受三朝眷倚,当自任天下之重,而恤己深于恤物,忧疾过于忧邦,致主处身,二者胥失。弼与先臣素厚,臣在谏省,不录私谒以致忠告,愿示以此章,使之自省。」又论吕诲不当罢御史中丞,李师中不可守边。

  及薛向任发运使,行均输法于六路。纯仁言:「臣尝亲奉德音,欲修先王补助之政。今乃效桑羊均输之法,而使小人为之,掊克生灵,敛怨基祸。安石以富国强兵之术,启迪上心,欲求近功,忘其旧学。尚法令则称商鞅,言财利则背孟轲,鄙老成为因循,弃公论为流俗,异己者为不肖,合意者为贤人。刘琦、钱顗等一言,便蒙降黜。在廷之臣,方大半趋附。陛下又从而驱之,其将何所不至。道远者理当驯致,事大者不可速成,人材不可急求,积敝不可顿革。傥欲事功亟就,必为憸佞所乘,宜速还言者而退安石,答中外之望。」不听。遂求罢谏职,改判国子监,去意愈确。执政使谕之曰:「毋轻去,已议除知制诰矣。」纯仁曰:「此言何为至于我哉,言不用,万钟非所顾也。」

  其所上章疏,语多激切。神宗悉不付外,纯仁尽录申中书,安石大怒,乞加重贬。神宗曰:「彼无罪,姑与一善地。」命知河中府,徙成都路转运使。以新法不便,戒州县未得遽行。安石怒纯仁沮格,因谗者遣使欲捃摭私事,不能得。使者以他事鞭伤传言者,属官喜谓纯仁曰:「此一事足以塞其谤,请闻于朝。」纯仁既不奏使者之过,亦不折言者之非。后竟坐失察僚佐燕游,左迁知和州,徙邢州。未至,加直龙图阁、知庆州。

  过阙入对,神宗曰:「卿父在庆著威名,今可谓世职。卿随父既久,兵法必精,边事必熟。」纯仁揣神宗有功名心,即对曰:「臣儒家,未尝学兵,先臣守边时,臣尚幼,不复记忆,且今日事势宜有不同。陛下使臣缮治城垒,爱养百姓,不敢辞;若开拓侵攘,愿别谋帅臣。」神宗曰:「卿之才何所不能,顾不肯为朕悉心尔。」遂行。

  秦中方饥,擅发常平粟振贷。僚属请奏而须报,纯仁曰:「报至无及矣,吾当独任其责。」或谤其所全活不实,诏遣使按视。会秋大稔,民欢曰:「公实活我,忍累公邪?」昼夜争输还之。使者至,已无所负。邠、宁间有丛冢,使者曰:「全活不实之罪,于此得矣。」发冢籍骸上之。诏本路监司穷治,乃前帅楚建中所封也。朝廷治建中罪,纯仁上疏言:「建中守法,申请间不免有殍死者,已坐罪罢去。今缘按臣而及建中,是一罪再刑也。」建中犹赎铜三十斤。环州种古执熟羌为盗,流南方,过庆呼冤,纯仁以属吏,非盗也。古避罪谰讼,诏御史治于宁州。纯仁就逮,民万数遮马涕泗,不得行,至有自投于河者。狱成,古以诬告谪。亦加纯仁以他过,黜知信阳军。

  移齐州。齐俗凶悍,人轻为盗劫。或谓:「此严治之犹不能戢,公一以宽,恐不胜其治矣。」纯仁曰:「宽出于性,若强以猛,则不能持久;猛而不久,以治凶民,取玩之道也。」有西司理院,系囚常满,皆屠贩盗窃而督偿者。纯仁曰:「此何不保外使输纳邪?」通判曰:「此释之,复紊,官司往往待其以疾毙于狱中,是与民除害尔。」纯仁曰:「法不至死,以情杀之,岂理也邪?」尽呼至庭下,训使自新,即释去。期岁,盗减比年大半。

  丐罢,提举西京留司御史台。时耆贤多在洛,纯仁及司马光,皆好客而家贫,相约为真率会,脱粟一饭,酒数行,洛中以为胜事。复知河中,诸路阅保甲妨农,论救甚力。录事参军宋儋年暴死,纯仁使子弟视丧,小殓,口鼻血出。纯仁疑其非命,按得其妾与小吏奸,因会,寘毒鳖肉中。纯仁问食肉在第几巡,曰:「岂有既中毒而尚能终席者乎?」再讯之,则儋年素不食鳖,其曰毒鳖肉者,盖妾与吏欲为变狱张本,以逃死尔。实儋年醉归,毒于酒而杀之。遂正其罪。

  哲宗立,复直龙图阁、知庆州。召为右谏议大夫,以亲嫌辞,改天章阁待制兼侍讲,除给事中。时宣仁后垂帘,司马光为政,将尽改熙宁、元丰法度。纯仁谓光:「去其太甚者可也。差役一事,尤当熟讲而缓行,不然,滋为民病。愿公虚心以延众论,不必谋自己出;谋自己出,则谄谀得乘间迎合矣。役议或难回,则可先行之一路,以观其究竟。」光不从,持之益竖。纯仁曰:「是使人不得言尔。若欲媚公以为容悦,何如少年合安石以速富贵哉。」又云:「熙宁按问自首之法,既已行之,有司立文太深,四方死者视旧数倍,殆非先王宁失不经之意。」纯仁素与光同志,及临事规正,类如此。初,种古因诬纯仁停任。至是,纯仁荐为永兴军路钤辖,又荐知隰州。每自咎曰:「先人与种氏上世有契义,纯仁不肖,为其子孙所讼,宁论曲直哉。」

  元祐初,进吏部尚书,数日,同知枢密院事。初,纯仁与议西夏,请罢兵弃地,使归所掠汉人,执政持之未决。至是,乃申前议,又请归一汉人予十缣。事皆施行。边俘鬼章以献,纯仁请诛之塞上,以谢边人,不听。议者欲致其子,收河南故地,故赦不杀。后又欲官之,纯仁复固争,然鬼章子卒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