忌知说之行也,因令其家皆为组。人有伤 之者曰:“公息忌之所以欲用组者,其家多为组也。”邾君不说,於是复下令, 令官为甲无以组。此邾君之有所尤也。为甲以组而便,公息忌虽多为组,何伤也? 以组不便,公息忌虽无为组,亦何益也?为组与不为组,不足以累公息忌之说, 用组之心,不可不察也。
  鲁有恶者,其父出而见商咄,反而告其邻曰:“商咄不若吾子矣。”且其子 至恶也,商咄至美也。彼以至美不如至恶,尤乎爱也。故知美之恶,知恶之美, 然后能知美恶矣。《庄子》曰:“以瓦者翔,以钩者战,以黄金 者殆。其祥一也,而有所殆者,必外有所重者也。外有所重者泄,盖内掘。” 鲁人可谓外有重矣。
  解在乎齐人之欲得金也,及秦墨者之相妒也,皆有所乎尤也。老聃则得之矣, 若植木而立乎独,必不合於俗,则何可扩矣。
  ○听言 四曰:听言不可不察,不察则善不善不分。善不善不分,乱莫大焉。三代分 善不善,故王。今天下弥衰,圣王之道废绝。世主多盛其欢乐,大其钟鼓,侈其 台榭苑囿,以夺人财;轻用民死,以行其忿。老弱冻馁,夭瘠壮狡,汔尽穷屈, 加以死虏。攻无罪之国以索地,诛不辜之民以求利,而欲宗庙之安也,社稷之不 危也,不亦难乎?今人曰:“某氏多货,其室培湿,守狗死,其势可穴也。”则 必非之矣。曰:“某国饥,其城郭庳,其守具寡,可袭而篡之。”则不非之。乃 不知类矣。《周书》曰:“往者不可及,来者不可待,贤明其世,谓之天子。” 故当今之世,有能分善不善者,其王不难矣。善不善本於义,不於爱。爱利之为 道大矣。夫流於海者,行之旬月,见似人者而喜矣。及其期年也,见其所尝见物 於中国者而喜矣。夫去人滋久,而思人滋深欤!乱世之民,其去圣王亦久矣。其 愿见之,日夜无间。故贤王秀士之欲忧黔首者,不可不务也。
  功先名,事先功,言先事。不知事,恶能听言?不知情,恶能当言?其与人 谷言也,其有辩乎,其无辩乎?造父始习於大豆,蜂门始习於甘蝇,御大豆,射 甘蝇,而不徙人以为性者也。不徙之,所以致远追急也,所以除害禁暴也。凡人 亦必有所习其心,然后能听说。不习其心,习之於学问。不学而能听说者,古今 无有也。解在乎白圭之非惠子也,公孙龙之说燕昭王以偃兵及应空洛之遇也,孔 穿之议公孙龙,翟翦之难惠子之法。此四士者之议,皆多故矣,不可不独论。
  ○谨听 五曰:昔者禹一沐而三捉发,一食而三起,以礼有道之士,通乎己之不足也。
  通乎己之不足,则不与物争矣。愉易平静以待之,使夫自得之;因然而然之,使 夫自言之。亡国之主反此,乃自贤而少人。少人则说者持容而不极,听者自多而 不得。虽有天下,何益焉?是乃冥之昭,乱之定,毁之成,危之宁。故殷周以亡, 比干以死,悖而不足以举。故人主之性,莫过乎所疑,而过於其所不疑;不过乎 所不知,而过於其所以知。故虽不疑,虽已知,必察之以法,揆之以量,验之以 数。若此则是非无所失,而举措无所过矣。
  夫尧恶得贤天下而试舜?舜恶得贤天下而试禹?断之於耳而已矣。耳之可以 断也,反性命之情也。今夫惑者,非知反性命之情,其次非知观於五帝三王之所 以成也,则奚自知其世之不可也?奚自知其身之不逮也?太上知之,其次知其不 知。不知则问,不能则学。《周箴》曰:“夫自念斯学,德未暮。”学贤问,三 代之所以昌也。不知而自以为知,百祸之宗也。名不徒立,功不自成,国不虚存, 必有贤者。贤者之道,牟而难知,妙而难见。故见贤者而不耸,则不惕於心。不 惕於心,则知之不深。不深知贤者之所言,不祥莫大焉。
  主贤世治,则贤者在上;主不肖世乱,则贤者在下。今周室既灭,而天子已 绝。乱莫大於无天子。无天子,则强者胜弱,众者暴寡,以兵相残,不得休息。
  今之世当之矣。故当今之世,求有道之士,则於四海之内,山谷之中,僻远幽闲 之所,若此则幸於得之矣。得之,则何欲而不得?何为而不成?太公钓於滋泉, 遭纣之世也,故文王得之而王。文王,千乘也;纣,天子也。天子失之,而千乘 得之,知之与不知也。诸众齐民,不待知而使,不待礼而令。若夫有道之士,必 礼必知,然后其智能可尽。解在乎胜书之说周公,可谓能听矣;齐桓公之见小臣 稷,魏文侯之见田子方也,皆可谓能礼士矣。
  ○务本 六曰:尝试观上古记,三王之佐,其名无不荣者,其实无不安者,功大也。
  《诗》云:“有凄凄,兴云祁祁。雨我公田,遂及我私。”三王之佐,皆能以 公及其私矣。俗主之佐,其欲名实也,与三王之佐同,而其名无不辱者,其实无 不危者,无公故也。皆患其身不贵於国也,而不患其主之不贵於天下也;皆患其 家之不富也,而不患其国之不大也。此所以欲荣而愈辱,欲安而益危。安危荣辱 之本在於主,主之本在於宗庙,宗庙之本在於民,民之治乱在於有司。《易》曰: “复自道,何其咎,吉。”以言本无异,则动卒有喜。今处官则荒乱,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