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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宫便殿奏札
臣窃惟皇帝陛下祗膺骏命恭御宝图正位之初未
遑他事而首以博延儒臣讨论经艺为急先之务盖
将求多闻以建事学古训而有获非若记问愚儒词
章小技夸多以为博斗靡以为工而巳也如是则劝
讲之官所宜遴选顾乃不择误及妄庸则臣窃以为
过矣盖臣天资至愚极陋虽尝挟策读书妄以求圣
贤之遗旨而行之不力老矣无闻况于帝王之学则
固未之讲也其何以当擢任之宠而辱顾问之勤乎
是以闻命惊惶不敢奉诏然尝闻之人之有是生也
天固与之以仁义礼智之性而叙其君臣父子之伦
制其事物当然之则矣以其气质之有偏物欲之有
蔽也是以或昧其性以乱其伦败其则而不知反必
其学以开之然后有以正心修身而为齐家治国之
本此人之所以不可不学而其所以学者初非记问
词章之谓而亦非有圣愚贵贱之殊也以是而言则
臣之所尝用力固有可为陛下言者请遂陈之盖为
学之道莫先于穷理穷理之要必在于读书读书之
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之本则又在于居敬
而持志此不易之理也夫天下之事莫不有理为君
臣者有君臣之理为父子者有父子之理为夫妇为
兄弟为朋友以至于出入起居应事接物之际亦莫
不各有理焉有以穷之则自君臣之大以至事物之
微莫不知其所以然与其所当然而无纤芥之疑善
则从之恶则去之而无毫发之累此为学所以莫先
于穷理也至论天下之理则要妙精微各有攸当亘
古亘今不可移易惟古之圣人为能尽之而其所行
所言无不可为天下后世不易之大法其余则顺之
者为君子而吉背之者为小人而凶吉之大者则能
保四海而可以为法凶之甚者则不能保其身而可
以为戒是其粲然之迹必然之效盖莫不具于经训
史册之中欲穷天下之理而不即是而求之则是正
墙面而立尔此穷理所以必在乎读书也若夫读书
则其不好之者固怠忽间断而无所成矣其好之者
又不免乎贪多而务广往往未启其端而遽已欲探
其终未究乎此而忽已志在乎彼是以虽复终日勤
劳不得休息而意绪□□常若有所奔趋迫逐而无
从容涵泳之乐是又安能深信自得常久不厌以异
于彼之怠忽间断而无所成者哉孔子所谓欲速则
不达孟子所谓进锐者退速正谓此也诚能鉴此而
有以反之则心潜于一久而不移而所读之书文意
接连血脉通贯自然渐渍浃洽心与理会而善之为
劝者深恶之为戒者切矣此循序致精所以为读书
之法也若夫致精之本则在于心而心之为物至虚
至灵神妙不测常为一身之主以提万事之纲而不
可有倾刻之不存者也一不自觉而驰骛飞扬以徇
物欲于躯壳之外则一身无主万事无纲虽其俯仰
顾盼之间盖已不自觉其身之所在而况能反复圣
言参考事物以求义理至当之归乎孔子所谓君子
不重则不威学则不固孟子所谓学问之道无他求
其放心而已矣者正谓此也诚能严恭寅畏常存此
心使其终日俨然不为物欲之所侵乱则以之读书
以之观理将无所往而不通以之应事以之接物将
无所处而不当矣此居敬持志所以为读书之本也
此数语者皆愚臣平生为学艰难辛苦已试之效窃
意圣贤复生所以教人不过如此不独布衣韦带之
士所当从事盖虽帝王之学殆亦无以易之特以近
年以来风俗薄陋士大夫间闻此等语例皆指为道
学必排去之而后已是以食芹之美无路自通每抱
遗经徒窃慨叹今者乃遇皇帝陛下始初清明无他
嗜好独于问学孜孜不倦而臣当此之时特蒙引对
故敢忘其固陋而辄以为献伏惟圣明深赐省览试
以其说验之于身蚤寤晨兴无忘今日之志而自强
不息以缉熙于光明使异时嘉靖邦国如商高宗兴
衰拨乱如周宣王以着明人主讲学之效卓然为万
世帝王之标准则臣虽退伏田野与世长辞与有荣
矣何必使之勉强盲聋扶曳跛L以污近侍之列而
为盛世之羞哉干冒宸严不胜战栗惟陛下留神则
幸甚取进止
真德秀大学衍义
  尧舜禹汤文武之学
大禹谟帝曰来禹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
执厥中
 臣按人心惟危以下十六字乃尧舜禹传授心法
 万世圣学之渊源人主欲学尧舜亦学此而已矣
 先儒训释虽众独朱熹之说最为精确夫所谓形
 气之私者指声色臭味之欲而言也性命之正者
 指仁义礼智之理皆根于性所谓道心也今即人
 主一身言之宫室之欲其安膳服之欲其美与夫
 妃嫔侍御之奉观逸游田之乐此人心之发也是
 心为主而无以裁制则物欲日滋其去桀纣不远
 矣知富贵之不可恃而将之以忧勤知骄侈之不
 可肆而节之以恭俭知旨酒厚味为迷心之鸩毒
 思所以却之知淫声美色为伐性之斧斤思所以
 远之此道心之发也是心为主而无以相丧则理
 义日充其去尧舜不远矣人心之发如锋如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