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系少数,普通皆勤缠严束而已。但人力所施,多厌其迟,足肉虽溃而骨硬亦为纤小之梗。讲求骨软,则惟乞灵于药力。吾人试阅《镜花缘》所述:“林子洋两只金莲,被众宫娥今日也缠,明日也缠,并用药水熏洗。未及半月,已将脚面弯曲,折作凹段。”年逾而立之林之洋,骨硬可知,以药水之功,未半月而脚面弯曲。即如康有为《请禁妇女裹足折》亦盲:“童女苦之,旦旦啼哭,或加药水,日夕熏然,窄袜小鞋,夜宿不解。”此药水有云系猴骨汤者。用猴骨煎汤,日日熏洗,骨自软脆,易于屈折紧束,缠成后不独纤小,且极平正。予有友系山西大同县者,伊述及当地妇女以足小名扬天下者,固由俗尚如此,家家竟求女足之纤,实亦由药力之佐助而成功。幼女缠足之时,以初宰羊血浸浴女足,浸浴一二小时,净水濯去血痕,为母者即与严缠紧缚。足为羊血所浸,骨软筋绵,易于弯小,时以浸浴,可使纤小从意。

  但药力究属辅品,其足小固仍在缠之以严,持之以恒也。至幼女缠足,逐日均在何时,书无详载。乡里所闻,家庭所见,以早起即缠着为多,早膳后再缠者次之。福建同安民谣有云“天光起来就缠足,缠得污秽满床褥”之句,可证早起缠足,南北同风。据乡媪所谈:“早起血脉尚静,紧缠减痛,且易纤小。至膳后,因幼女离榻玩嬉,足血活跃,缠之倍痛。”又乡媪所谈:“幼女初受缠刑,为母者仅求足肉稍软,趾骨屈曲,工作尚弛,痛苦未大。迨半载后,趾骨渐曲,肉渐溃,正大展手术之时。苟悯女痛苦,徐与约束,骨渐硬则求小颇难。故幼女如何感痛,亦无须顾及,骨愈曲愈紧缠使折,肉愈溃愈严缚促腐。至骨趾深折,积腐流去,能御弓履,而母识始卸。”

  母为女缠足之手术既如上述,而施行手术之际,幼女所感觉者则如何乎?”《镜花缘》所载亦详:“始缠之时,其女百般痛苦,抚足哀号,甚至皮腐肉败,鲜血淋漓。当此之时,夜不成寐,食不下咽。”《盛世危言・女教》篇:“迫束筋骸,血肉淋漓,如膺大戮,如负重疾,如构沉灾。”林琴南《小脚妇》诗:“号天叫地娘不闻,……宵宵痛楚五更哭。”《戒缠足歌》:“儿足骨折儿心碎,昼不能行夜不寐。”十余年前,缠足较近时为讲究,为母者之对其女,诚如《小脚妇》诗所云“但求脚小出人前,娘破工夫为汝缠”者,晨起首务,惟重缠足。幼女欲抗不能,止痛无术,惟有泣恳松缚。母之于女,何求皆可,惟于缠足则一言婉拒,立即冷语严诃,且缠缚反严以泄其怒,骂声与泣声相应也。现存民谣有“小脚一只,眼泪两缸”之句,殆实录也。

  乡俗所传:“足缠成者曰:金莲’,幼女未缠之足称为‘脚秧’。”为母者以女足大难缠,辄加以白眼;短细易缠者,则甚以为慰。邻媪见幼女足之丰瘦长短,每评其“脚秧”良劣。但无论“脚秧”良劣,而紧缠严缚则一。惟丰而长者,则于五岁前后即缠起,恐以后之长大难小,为毕生之玷也。

  幼女未缠足时,履式与男孩略同。既缠,则初时母为另制略锐之仄履,惟底跟复底,且加厚焉。以足既缠束,所不痛者惟踵部,行走时必趾扬踵仰,履之底跟亦复底加厚,以耐其用。足渐尖纤,履亦渐锐渐弓,终则木底弓履,乃峭如菱角,完全其缠事矣。故缠足程序,先求尖瘦,再求弯曲,趾骨虽折,干骨亦须深折,方能御弓履,中其程式。

  至于足既骨折肉溃,日见尖弯,其长度究有何种标准?林琴南《小脚妇》诗云:“小脚妇,谁家女?裙底弓鞋三寸许。”郑观应《盛世危言》:“苟肤圆六寸,则戚里咸以为羞。”袁子才《答赵钧台书》:“倘弓足三寸……”赵钧台买妾,李姓女所作《弓鞋》诗:“三寸弓鞋自古无。”《笠翁偶集》:“兰州女子之足,大者三寸,小者犹不及焉。”《窭牲募恰罚骸奥磲屠湘潦暗锰真袜以致富,……长仅三寸。”明徐用理《题杨妃妙舞图》云:“凌波步小月三寸,倾国貌娇花一团。”可见三寸为最普通之程式,二寸许者不多,六寸许者戚党羞之。三寸之足,仅一掬盈握之大,合此长度实难,然正为其不易,乃为母者所刻意力求,而为女者亦委曲谋之。后世则小说、剧曲称小足者,辄以三寸金莲见誉,几成普遍之准则。

  △三、缠足发端时期――隋唐

  (甲)有疑为隋唐以前者。因古籍所载关于妇女履式,多为圆锐之形,主此说者不少。但近贤多斥其非,其说已不成立矣。兹就古书所有,序列如左:

  子、褚稼轩《坚瓠集》:“《古今事物考》谓:妲己狐精也,犹未变足,以帛裹之,宫中效焉。”此为主张始于商者之根据。

  丑、《汉隶释言》:“汉武梁祠画老莱之母、鸭子之妻,履头皆锐。”此为主张始于春秋者之根据。

  寅、《史记》云:“临淄女子,弹弦纵足,……揄修袖,蹑利屣。”此为主张始于战国者之根据。

  卯、《杂事秘辛》汉保林吴窬渥嘌裕骸俺耸现液盍荷膛足长八寸,胫跗丰妍,底平趾敛,约缣迫袜,收束微如禁中。”此为主张始于汉者之根据。

  辰、翟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