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所补,先生之视龙门、紫阳不厚幸乎!存此谱以为作志作史者之式,可也。
  ○《雾树诗》序
  北方寒厉之时,晨起往往见庭树若悬冰雪,日出则消。俗谓之“树稼”。然莫能名其故,或云雪为之;或云霜为之;不知此皆雾之所凝。吾先君与群从兄弟言云尔。余每验之,夜有雾则晓必如是,未尝爽焉。然尝举以示人,人未有韪之者。
  乾隆三十八年,余馆於御河之阳,十一月十六日归省,么笪硪空,亲见雾为风埽凝於物杪,人须马鬣裘毛之末未有免者;又其为物甚粘,愈凝愈粘,至倒悬寸许不能坠。如是三日,雾敛目开,则远村近圃编珠贯玉,弥望无际矣。载阴载哉伲阴暗相间,丽景幻态殆不可状。於是益信向说之不诬。
  盖地液之初升而後降者有三:曰雨、曰露、曰雾。雨露之升也高,其凝之时犹未成乎水也,故霜最轻,雪次之。雾之升也卑,其凝之时成乎水矣,但其点滴微细,故轻於冰而重於雪。其不同一也。雪霜平地为多,枝上虽有雪,然易落不能厚。雾则专凝枝杪及一切纤芥物,虽系缕渫ブ形薏恢者;而平广处反泯然无迹。其不同二也。雪霜皆覆物上,不能集其旁下。雾则随风所埽栖於枝旁。故自上风视之则如缟带琼丝,下风则枯枝而已;无风处则四面皆著而不盈,或系於下,亦不坠落。其不同三也。
  按:唐人谚云:“凌树稼,达官怕。”说者谓即《春秋》所书之“雨木冰”;树稼之名疑出於此。然雨木冰者,雨也,非雾也;空中不寒而地上寒,故雨至木乃凝为冰。余尝一见之,其冰与常冰同,不如是之轻白而雕锼也;冰皆附木,如衣然,如甲然,不如是之但悬於枝杪,累累然如缀而如积也。由是言之,树稼固非木冰;说者未见木冰,故臆度之而误以为一也。
  余妻云:“古人咏雪之章如林;此殆过之,而反寂寂。以意度之,於古必希,不如今之繁也。”余闻吾乡老人云:“六七十年前,间数岁乃一有是。”然则古今异同容或有之矣。不然,博物君子何得无辨其名而详其状者耶?乃为诗以志之。
  明年冬,余罢馆归漳上。是岁,大雪尺许,既止而雪上蒸,无日不雾,无雾不凝,子悬午坠,日以为常;遇阴寒则经日不落。其物象之妍,镂嵌之巧,晶莹,玲珑,细碎,曲折,较之往年殆逾十倍,似雾之故为此奇以报知己者然。然近县之士非惟不屑和余之诗,亦竟未闻有赏此奇观,顾盼而低徊之者,则乌知古人之不亦如是,而余之所好之独不可解也!崔述序。
  ○《知非集》自序
  (旧本阙)
  ○《段垣诗订》後序
  (此篇已附载《考信附录》卷一《家学渊源》中,故今省之)
  ○礼贤台新居记
  礼贤台者,魏之故老相传以为文侯馆段干木之故墟也。南倚郭;北望城。其前则漳水环郭而东折,岸狭流驶,林木蓊蔚。其上则敞亭三楹,矗塔数丈,左右房序庖氵葜处悉具。後则湖水回环,周十馀里;城处其中若岛屿然。湖中植荷数顷,夏秋花发,香满亭内。雨後启轩,则太行诸峰蜿蜒起伏,毕列槛外;柴门烟井,历落於芦洲蓼渚间。亦可谓魏城之巨观矣!
  乾隆丁丑,城没於漳,官舍民庐椽薪壁砾,而台亦就荒。又八年,予始卜居来此,亭榭轩槛已无复有存者,惟孤塔岿然插云及柏下断碑数片而已。若乃清秋雨霁,倚篱极目,则平沙远浦,禾黍上下,昔日之佳花芳树所敷披也。颓垣废屋,荒榛平楚,昔日之楼台廛市所错绣也。牧童樵叟,悲吟呕哑,昔日之游人士女,兰桨桂棹,所歌舞而喧阗也。呜呼,物之盛衰代谢岂非天哉!犹记曩为童子时,从父兄乡先生游憩於此,倚树下瞰,平波万顷,菡苕扬华,红素间映;北望迎宾门,隐隐如洞,行人往来,蠕蠕然若蚁之出入於穴中,悸心骇目,栗栗欲坠;今乃得玩之几席之上,而盛迹已尽矣!
  昔粱庾信善赋,其居乃宋玉故宅,形之於文,自以为荣;世亦传以为美。余不肖,乃幸得居贤人之台,其荣与美奚止如信!然今城既墟,台亦童,十馀年间,目之所击,其迁变倚伏已不可知若此,更数百年,吾又安知高者之不忽而为泉,而下者之不忽而为陵也!然则後之人之居此者,且未必知为段干君之台,况能知余之栖息於是乎!因为记,以贻後之居者。
  ○直隶水道记
  畿内,西北倚山,东滨渤海。倚山则源众,滨海则地卑,是故其利在通,其患在悍与积。悍者由於倚山;积者因乎滨海。积者蓄而有常;悍者迁而无定。是以治积常易,治悍常难。通者凡二:曰御,曰白。悍者凡三:曰永定,曰滹沱,曰漳。积者凡四:曰东西两淀;曰南北二泊。以次条列如左:
  御河,即南运河,本古淇水,源出河南淇县西山。东会於卫,世遂呼为卫河。又东北会於汤、洹。又东北过大名府城东南。又东北至馆陶,会於漳。又东北至临清,会於会通河。又东北过德州城西。又北过沧州城西。又东北至天津府城北三岔口,会於白。东入於海河。
  漳河,源出山西。自潞安府长子县而东者为浊漳,自平定州乐平县而南者为清漳,至涉县而合。逾山而东,出磁州南境。东北过大名府西北境。又东北至馆陶,会於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