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治其棺椁衣衾,则伯鱼之妻固未尝嫁也。子思尝仕於卫,或者其母从宦而遂卒焉,是未可知。恶知非後之人闻母之卒於卫,而遂误以为嫁於卫,因附会而为此说乎?大抵《檀弓》一书采摭颇杂,是以两章自相矛盾如是,本不足信;而注之者不知而强为之说以合之,是以费辞伤理而卒於抵捂也。故今不载後章之文。说并见前《考终篇》中。
  “鲁缪公无人乎子思之侧,则不能安子思。”(《孟子》)
  △子思老始归鲁
  按《论语》,伯鱼卒於颜渊之前;《史记年表》,孔子卒後七十有二年,缪公始立;然则子思壮仕於卫,老始归於鲁也。故今载之於居卫之後。
  【备览】“缪公之於子思也,亟问,亟馈鼎肉。子思不悦。於卒也,标使者出诸大门之外,北面稽首再拜而不受,曰:‘今而後知君之犬马畜冢 盖自是台无馈也。”(同上)
  【备览】“缪公亟见於子思曰:‘古千乘之国以友士,何如?’子思不悦曰:‘古之人有言曰事之云乎,岂曰友之云乎!’”(同上)
  △孟子言未可尽信
  按:缪公、子思上去春秋未远,而此二事颇类战国风气。其事固当有之,然不能保无传闻之过当,或门人记言者措词之少过其实。故列之备览。
  △淳於髡子言不足信
  《孟子书》中载淳於髡言云:“鲁缪公之时,子柳、子思为臣。”余按:子思老始归鲁,未尝仕鲁;髡,战国之辩士,不过借古人以自畅其说,不必皆实事也。莒之役,杞梁死而华周生,而髡乃曰“华周,杞梁之妻善哭其夫”,可类推矣,故今不载。
  【附录】“费惠公曰:‘吾於子思则师之矣;吾於颜般则友之矣;王顺、长息则事我者也。’”(《孟子》)
  按:孔子没後,诸弟子之贤者多矣;诸弟子之後,邹、鲁、齐、魏之间群贤闻风辈起,然世多推子思,惜乎所著之书不传,而世所传《中庸》者特出於後人所撰,无由而征其造诣之浅深耳。然孟子屡称子思,荀卿虽毁之,然以子思、孟子同称,则其贤固非他人所可及也。故今录於诸贤之後。
  △《中庸》非子思作
  世传《戴记中庸篇》子思所作。余按:孔子、孟子之言皆平实切於日用,无高深广远之言。《中庸》独探赜索隐,欲极微妙之致,与孔、孟之言皆不类。其可疑一也。《论语》之文简而明;《孟子》之文曲而尽。《论语》者,有子、曾子门人所记,正与子思同时;何以《中庸》之文独繁而晦,上去《论语》绝远,下犹不逮《孟子》?其可疑二也。“在下位”以下十六句见於《孟子》,其文小异,说者谓子思传之孟子者。然孔子、子思之名言多矣,孟子何以独述此语?孟子述孔子之言皆称“孔子曰”,又不当掠之为己语也。其可疑三也。由是言之,《中庸》必非子思所作。盖子思以後,宗子思者之所为书,故⒅於子思,或传之久而误以为子思也。其中名言伟论盖皆孔子、子思相传之言;其或过於高深及语有可议(若“追王大王、王季”之类)者,则其所旁采而私益之者也。又“哀公问政”以下,《家语》亦有之,至“择善而固执之者也”止,其中每隔数语即有“公曰”云云以发之。朱子以“博学”以下为子思所补,而“公曰”云云乃子思所删。余按:《论语》所记孔子之言未有繁至数百言者,而继绝举废,朝聘以时,皆天子之事,孔子之告哀公何取焉?盖孔子之答哀公本不过十馀言,其後则撰书者推衍其说,是以“好学”之句又以“子曰”发之。近世所传《家语》,本後人所伪撰,彼盖不知孔子之言之於何止,故采其文逮於“择善固执”耳。其“公曰”云云者,词理浅陋?且增此数问,前後文义亦间隔不通,乃其所妄增无疑也。嗟夫,《中庸》之文采之《孟子》,《家语》之文采之《中庸》,少究心於文义,显然而易见也,乃世之学者反以为《孟子》袭《中庸》,《中庸》袭《家语》,颠之倒之,岂不以其名哉!韩子云:“然後识古书之正伪。”嗟夫,嗟夫,此固未可以轻言也!
  △《中庸》非一篇
  世传《中庸》四十九篇,而今《戴记》止有《中庸》一篇;说者谓其四十八篇已亡。以余观之,今世所传《中庸》非一篇也。何以明之?自“天命之谓性”至“惟圣者能之”仅数百言,而“中庸”之文凡九见,“中”之文凡六见,其馀他文亦皆与中庸之义相关。自“君子之道”以後数千言皆与中庸之义不相涉;“中庸”之文仅一见,而又与“广大”、“精微”、“高明”之文平列,非意之所W。其可疑者一也。“君子之道”以下皆言日用庸行之常,“鬼神之为德也”以下皆言礼乐祭祀之事,迥不相类;“哀公问政”以後词意更殊。朱子曲为牵合,以“道不远人”三章为“费之小者”,“舜其大孝”三章为“费之大者”,“哀公”以後为“兼小大”,其说固已矫强;而《鬼神章》明言祭祀之事,乃以鬼神为道为一气之屈伸,而以“齐明盛服”数语为借祭祀之鬼神以明之,一章之中,鬼神凡为两说,委曲宛转以蕲合於“费隐”之义。其可疑者二也。自“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以下皆分“天道”、“人道”;而“愚而好自用”二章其文不类,“聪明睿知”二章其序不符,则又以“小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