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氏春秋》,故即题以左子而缺其名与字,但载《史记》之语以存参,并识後人轩轾之言以折衷焉。
  △《国语》非左氏作
  《史记自序》云:“左邱失明,厥有《国语》。”由是世儒皆谓《国语》与《春秋传》为一人所撰,东汉之儒遂题之曰《春秋外传》。余按:《左传》之文,年月井井,事多实录,而《国语》荒唐诬妄,自相矛盾者甚多;《左传》纪事简洁,措词亦多体要,而《国语》文词支蔓,冗弱无骨,断不出於一人之手明甚。且《国语》,周鲁多平衍,晋、楚多尖颖,吴、越多恣放,即《国语》亦非一人之所为也。盖《左传》一书采之各国之史,《师春》一篇其明验也。《国语》则後人取古人之事而拟之为文者,是以事少而词多,《左传》一言可毕者,《国语》累章而未足也。故名之曰《国语》:语也者,别於纪事而为言者也。黑白迥殊,隳嘣陡簦而世以为一人所作,亦己异矣。又按《史记自叙》,自文王孔子以下凡七事,文王桌镏诬馀固已辨之矣,孔子之作《春秋》亦不在於陈、蔡,《离骚》、《兵法》、《吕览》、《说难》之作皆与本传之说互异,然则此言亦未可尽信也。且列左邱於屈原後,言失明而不言名明,尚未知其意果以为即作《传》者之左邱明否,不得强指为一人也。故不采此文。
  △《左传》远胜《公》、《稀范家
  朱子以左氏为史学,公、谷为经学,“左氏纪事详赡而是非多谬,公、谷纪事虽疏而多得圣人之意”。余按:左氏之不尽合於《经》意,诚有然矣,谓公、谷之能得《经》意则未见也。公、谷之说,大抵多取月日名字穿凿附会,以为圣人书法所在。且事实者义理之根柢,苟事实多疏,安望义理之反当乎!《左传》虽多不合《於》经,然二百馀年之事备载简册,细心求之,圣人之意自可窥测;《左传》之远胜於二家者正不在义理而在事实也。夫经史者,自汉以後分别而言之耳,三代以上所谓经者,即当日之史也。《尚书》,史也,《春秋》,史也,经与史恐未可分也。故今独以左子继诸贤之後,诚见此一书有断不可废者耳。
  ○子思《史记》:“伯鱼生冢字子思。”
  “子思居於卫,有齐寇。或曰:‘寇至,盍去诸?’子思曰:‘如谌ィ君谁与守!’”(《孟子》)
  【附论】“孟子曰:‘子思,臣也:微也。’”(同上)
  △辨辞狐白裘之说
  《说苑》云:“子思居於卫,颗畚薇恚二旬而九食。田子方闻之,使人遗狐白之裘;子思辞而不受。”余按:子思,鲁人,其居卫者,仕於卫也,不至如是之贫;而田子方,高士,亦非有狐白之裘者。此与曾子辞邑之事相属,皆杨氏之徒所伪,故不录。说并见前《曾子篇》中。
  △辨荐苟变之说
  《孔丛子》云:“子思居卫,言苟变於卫君,曰:‘其材可将五百乘,君任军旅帅得此人,则无敌於天下矣。’卫君曰:‘吾知其材可将;然变也尝为吏,赋於民而食人二鸡子,以故弗用也。’子思曰:‘夫圣人之官人犹大匠之用木也,取其所长,弃其所短。今君处战国之世,选爪牙之士,而以二卵弃干城之将,此不可使闻於邻国者也。’”余按:卫灵公问陈於孔子,孔子对曰:“军旅之事,未之学也。”孟子之於齐、梁亦劝以施仁政而以兴兵构怨为有灾;今於思用於卫,不闻进治国安民之臣,而惟劝卫君罗爪牙之士以期无敌於天下,其意何居焉?晋文公将救宋,谋元帅,赵衰曰:“蓰憧桑说礼乐而敦诗书。”子思之此为毋乃为霸者之所笑乎?且子思之世上去春秋之末未远,何得即自名为“战国”邪?盖战国之时,斥弛之士多蒙物议而患无弃瑕录用之主,故假⒅子思以风世耳。魏无知之对汉王曰:“臣所言者能也,陛下所问者行也。楚、汉相距,臣进奇谋之士,顾其计诚足以利国家不耳,盗嫂受金又何足疑乎!”其意与此正相类。然则其为战国以後之人所撰,非子思之事明甚,撰书者误采之耳。《孔丛子》一书记子思言行甚多,皆不足见子思之贤,而文词亦浅陋,盖皆後人之所附会,不能悉辨。此事颇熟於人口,姑取而辨之;举一隅,以三隅反,可也。
  【存参】“子思之母死於卫。柳若谓子思曰:‘子,圣人之後也,四方於子乎观礼,子盍慎诸!’子思曰:‘吾何慎哉!吾闻之,有其礼,无其财,君子弗行也;有其礼,有其财,无其时,君子弗行也。吾何慎哉!’”(《戴记檀弓篇》)
  △辨子思母嫁於卫之说
  《戴记檀弓篇》又云:“子思之母死於卫,赴於子思;子思哭於庙。门人曰:‘庶氏之母死,何为哭於孔氏之庙乎?’”康成郑氏遂本此以解前章,谓“柳若见子思欲为嫁母服,恐其失礼,戒之。”余按:女子所重者节,中人之家少自爱者犹知勉焉?况圣人之妇,贤者之妻乎。且子思之母如果嫁於他氏,则凡棺椁衣衾之备自有其夫若子主之,子思所谓“有其财”,“无其财”者欲何为乎?郑氏无以自解,乃以赠衤遂之属当之。赠衤遂之事微矣,四方何至遂於此观礼哉?孟子葬母於鲁,充虞曰“木若以美然”,孟子曰“不得不可以为悦,无财不可以为悦”,正与子思之言相类。然则子思所指亦谓棺椁衣衾之属明矣。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