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事
  刘向《新序》云:“鲁沈犹氏旦饮其羊,饱之,以欺市人。公慎氏有妻而恶。慎溃氏奢侈骄佚。鲁市鬻牛马者善豫价。孔子为鲁司寇,沈犹氏不敢饮其羊,公慎氏出其妻,慎溃氏逾境而走,鬻牛马者不豫价(云云)。”《家语》亦采此事而词小异。余按:此数事皆理之所有;然圣人盛德感人,绥之斯来,动之斯和,其化当不止此。此皆狐偃、子产辈之所能为;纵有之,亦不足以为圣人重。且其事不见於经传,其有无不可知。故今不录。
  【辨父子同狴之说】
  《家语》云:“孔子为鲁大司寇,有父子讼者,孔子同狴执之,三月不别。其父请止,孔子赦之。季孙不悦。孔子曰:‘上失其道而杀其下,非理也(云云)。’”余按:五刑之属三千而罪莫大於不孝,不孝胡可赦也!曾子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故失其道,哀矜之斯可矣,若欲因是而遂废刑,则大乱之道也。况於元恶大憝,乃欲待教而後刑乎!《家语》此文本之《旬子》,而《韩诗外传》亦有之,所载又与此异,云季孙欲杀而孔子止之云云。且以季孙为康子,而不言孔子为司寇,则是其事固在自卫反鲁後也。详玩其语,盖即《论语》“如杀无道’之问,而传之者过当;若《荀子》则又所闻异词者也。原其意皆不过欲明圣人之以德化民耳,然言之不审,遂流入於异端而不自知。呜乎,说经引古又乌可以不惧乎哉!
  △辨进众议之说
  《家语》云:“孔子为鲁司寇,断狱讼,皆进众议者而问之,曰:‘子以为奚若?’”余按:此乃常人少有识者之所能;即有之,不足为圣人重。且其语殊鄙陋,显为後人所撰。故今不取。
  【附录】“孔子之仕於鲁也,鲁人猎较,孔子亦猎较。”(《孟子》)“孔子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供簿正。”(同上)
  【附录】“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论语雍也篇)
  此事无年可考。包氏云:“孔子为鲁司寇,以原宪为宰。”说近是。故附次於此。
  “春,及齐平。夏,公会齐侯於祝其,实夹谷,孔丘相。”(《左传》定公十年)
  △夹谷之会不因孔子得政
  《世家》云:“齐大夫犁Θ言於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於夹谷。”若孔子己得政於鲁者。余按:孔子曰:“苟有用我者,期月而已可也;三年有成。”是孔子见用未尝至於期月之久也。《公羊传》曰:“孔子行乎季孙,三月不违,於是帅师堕后阝,帅师堕费。”是定公至十二年始用孔子,未久而遂去也。当会夹谷之时,孔子不过为司寇耳,非有事权,安能危齐!若孔子於此年已听国政,至十二年,逾“三年”矣,何不闻其“有成”者何在乎?孔子得百里之地而君之,可以有天下,後世推之则然;其门人或有知之者,他人不能也。若人尽知孔子之能兴其国,何至终其身而不见用?况犁Θ狙诈之人,尤不足知圣人,安有遽以“危齐”为忧者乎!且《传》所谓“相”者,谓相礼也,非相国也。相国者,治一国之政;相礼者,但襄一时之礼,与国政无涉也。故鲁季孙世秉国政,而襄公如晋,孟献子相,昭公如楚,孟僖子相。晋韩宣子为政,而晋侯之享齐侯,中行穆子相。郑子皮当国,子产为政,而郑伯之朝晋侯,公孙段相。此盖《史记》误以相为相国之相,又因《传》有犁弥欲以兵劫鲁侯之事,而遂误以会时之策为在国之谋,而不知其谬也。曰:然则齐何故而与鲁为会也?曰,经传之文甚明,学者自不察耳。盖自昭公以前,诸侯莫不事晋,自召陵会後而晋渐以失诸侯,故定公之七年,“齐侯郑伯盟於咸”,“齐侯卫侯盟於沙”。独鲁事晋如故,不与诸侯之会,而又为晋讨郑讨卫,故齐使国夏再伐鲁,而鲁亦两侵齐。直至阳虎奔後,而鲁始与齐平,会於夹谷。明年,又与郑平。故《左传》云,“始叛晋也”。然则鲁自因叛晋而与齐会,岂齐惧鲁之用孔子而与鲁会哉!故今不载《史记》之文。
  △辨具左右司马之说
  《世家》又云:“鲁定公且以乘车好往,孔子摄相事,曰:‘臣闻有文事者必有武备(云云)。’定公曰:‘诺。’具左右司马。”余按:春秋诸侯之会皆以兵车,唯齐桓公有衣裳之会:故孔子曰:“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盖难之也。况此时齐、鲁新和,猜嫌未释,定公必无以乘车往之理。以《传》考之,鲁亦未尝有左右司马之官。盖《史记》因见《狭捍》中“虽有文事,必有武备”之语,而误以传者论孔子之言为孔子之所自言;又因其有“命司马止之”之文,遂附会而增具左右司马之事,而不知其非也。故今亦不取。
  “犁弥言於齐侯曰:‘孔丘知礼而无勇,若使莱人以兵劫鲁侯,必得志焉。’齐侯从之。孔丘以公退,曰:‘士兵之!两君合好而裔夷之俘以兵乱之,非齐君所以命诸侯也!裔不谋夏,夷不乱华;俘不干盟;兵不逼好。於神为不祥,於德为愆义,於人为失礼,君必不然!’齐侯闻之,遽辟之。”(同上)
  △辨奏四方乐之说
  《狭捍》云:“两君就坛,两相相揖,齐人鼓噪而起,欲以执鲁君。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