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之。”(《孟子》)
  △阳货、阳虎似非一人
  朱子《论语集注》云:“阳货,季氏家臣,名虎,尝囚季桓子而专国政。”是阳货即阳虎也。夫虎乃季氏家臣,虽专政,未尝为大夫,正如季氏虽专鲁,亦未尝僭称鲁侯也,孟子岂得称虎曰大夫哉!《春秋》於虎之叛,书曰“盗窃宝玉大弓”;其奔齐也,书曰“得宝玉大弓”;而皆不书其名,其叛与奔亦略而不记,虎之身反不若弓玉之重者,所以深黜之也。纵使虎妄自居於大夫,孔子岂得遂以大夫之礼尊虎也哉!《孟子》一书盖亦成於其门人之手,淮、泗入江之误,先儒言之矣,安知此文之不亦类是乎!又按:《论语》有阳货而无阳虎;《左氏传》有阳虎而无阳货。《传》记阳虎凡数十事,独无馈豚一事;《传》称阳虎凡百数十见,皆称为阳虎,未尝一称为阳货。则似乎货自一人,虎自一人也。《左传》称人好错举其名字谥号,如随会又称士会、范会,又称随季、士季,又称随武子,范武子;巫臣又称屈巫,又称子灵;胥臣又称臼季,又称司空季子之类;独阳虎未尝一称阳货,则似乎“货”自货,非虎,“虎”自虎,非货也。《孟子书》称阳货者一,阳虎者一;其於“归豚”则称为阳货,与《论语》合,不称为阳虎也;其於“为富不仁”,则称为阳虎,与《春秋传》鲍文子之言合,亦不称为阳货也。後之人何以知虎之即货而货之即虎也哉?今若以货与虎为二人,则孟子之言了然分明,无可疑者。但经传皆无明证,未敢骤变旧说;而《论语》但云馈豚,亦不言其为大夫与否。故今列《孟子》之言於《论语》後,以俟考焉。
  △《年谱》记为宰及司空之年之谬
  《世家》有为中都宰及司空事,皆在定公九年後。《家语》有事无年。《年谱》则云:“四十七岁,定公以为中都宰;四十八岁,迁司空。”余按:《年谱》所云四十七岁者,为定公之五年也。是年自六月以前,权在平子;六月以後,权在阳虎;定公安能自用孔子,孔子安能自行其意乎哉!鲁之乱莫甚於阳虎时,是“天地闭,贤人隐”之日也,孔子於此时犹为宰与司空,亦何时不可以仕,而《论语》乃有或人“不为政”之问,何耶?阳虎威制鲁君,三卿多行不义,孔子身为卿贰,不能少改其德,可谓“立乎人之本朝而道不行”矣,然终不肯去鲁;及桓子受女乐,小於阳虎之恶多矣,乃不税冕而行,不几轻重颠倒矣乎?盖撰《家语》者为《世家》所误而附会之以事,撰《年谱》者又为《家语》所误而并附会之以其年,而不知其益增而益谬也。故今皆不取。
  ●卷二
  ○为鲁司寇上
  △为宰为司空事有无不可知
  《檀弓》云:“夫子制於中都,为四寸之棺,五寸之椁。”《世家》云:“定公以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家语》云:“孔子初仕为中都宰,制为养生送死之节,为四寸之棺,五寸之椁,因邱陵为坟,不封不树。定公谓孔子曰:‘学子此法以治鲁,何如?’孔子对曰:‘虽天下可也,何但鲁国而已哉!’於是二年,定公以为司空。乃别五土之性,而物各得其所生之宜。先时季氏葬昭公於墓道南,孔子沟而合诸墓焉。由司空为司寇(云云)。”余按:孟子称孔子尝为委吏乘田,考其时皆在昭公世,若至此又为宰,则是再仕,非“初仕”也。阳虎作乱,孔子不仕。定八年冬,阳虎始败;九年,始奔。十年,孔子已相君於会。中间为时无几,安得为宰二年始为司空,由司空乃为司寇乎!《春秋传》云:“周礼尽在鲁矣”,鲁之制非不善,患其不能行耳。孔子为宰,奉周公之法足矣,自制何居焉?且《檀弓》所谓“四寸”、“五寸”云者,谓民本薄而教之以厚,故曰“以斯知不欲速朽也。”今增以“因邱陵为坟,不封不树”之语,又似本厚而教之以薄,亦与《檀弓》之文不类;而治天下之语尤夸大,非圣人之言,皆不足信也。至於合墓之事,据《左传》在为司寇时,非为司空时事;而“别五土之性”云者,语亦肤廓,无实事可指。然则《家语》所载皆出於後人之所附会无疑也。又按《左传》,鲁之孟孙世为司空,未尝失职;而都邑之宰其职甚卑,乃委吏乘田之流。孔子在定公世名益崇,望益重,是以或人有“奚不为政”之问,阳货有“怀宝迷邦”之讥。鲁人固欲得孔子为大夫,但孔子以鲁乱故不仕耳。阳虎既去,召而用之,乃事之常,不当仅以为宰也。然则孔子固不能为司空,即有为中都宰之事亦当在昭公之世,不得如《世家》之说也,又按《春秋经传》,鲁有“中城”,而皆不言有所谓“中都”者;既谓之都,不宜泯泯无闻如此。且《檀弓篇》所记舛谬殊多,而此章所载曾子“速贫”“速朽”之语尤不近於理,必後人所妄撰。然则事之有无盖不可知,而为宰为司空又俱不见於他传记,故今皆不录。
  “葬昭公於墓道南。孔子之为司寇也,沟而合诸墓。”(事在定公八年後。文在《左传》定公元年)
  △为司寇之年
  孔子为鲁司寇不知何年。按《春秋》,阳虎以八年战败,孔子以十年相定公会於夹谷。为司寇,当在虎败之後,夹谷之前。故次之於此。
  △辨《新序》为司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