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时,便到顺境,方寸寥廓矣!」故少陵诗云:「忍过事堪喜,斯忍逆之方也。」郑孟发云:「有以横逆加我者,譬如行草莽中,荆棘在衣,徐行缓解而已。」云游斋录云:「凡有横逆之来,先思我所以取之之故,随思我所以处之之法,潜不动气,而静以守之,则患消而祸远矣!斯处横逆之道也。」合数言,而可无难于涉世矣!

  夏忠靖公少时,有人触犯,未尝不怒。初忍于色,中忍于心,久之不觉俱化。故知量亦从学问来。

  唐一庵尝语弟子曰:「人知颜子『不校』难及,不知一『犯』字学他不来。」弟子曰:「何谓?」先生曰:「颜子持己应物,决不得罪于人。故有不是加他,方说得是犯。若我辈,人有不是加来,必是自取,何曾是犯?我辈未须学『不校』,且先学到『犯』字。」

  高景逸曰:「见过所以求福,反己所以免祸。常见已过,常向吉中行矣!自认不是,人不好再开口矣!非是为横逆之来,姑且自认不是。其实人非圣人,岂能尽善?人来加我,多是自取,但宜反求,道理自见。如此,则吾心愈细密,临事愈精详。一番经历,一番进益,省了多少气力,长了多少识见。小人所以为小人者,只是别人不是而已。」

  陶侃为广州刺史,在州无事,辄朝运百甓于斋外,暮运于斋内。人问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过尔优游,恐不堪事,故自劳耳。」常语人曰:「民生在勤。大禹圣人,乃惜寸阴;至于凡俗,当惜分阴,岂可但逸游荒醉?生无益于时,死无闻于后,真自弃也。」

  受横受谤,所以降伏火性,为反求诸己地耳。若一径淡漠置之,便易流于悠悠任放;故须竖起脊梁,着实奋励一番,方是君子为己之学。程伊川自省云:「农人祁寒暑雨,深耕易耨,吾得而食之,百工技艺,作为器物,吾得而用之。介僦士,披坚执锐以守土宇,吾得而安之。无功泽及人,而浪度岁月,宴然为天地间一蠹。」古人云:「民劳则思,思则善心生。乐则淫,淫则恶心生。」孟子以饱食暖衣,逸居无教,为近于禽兽。然马牛尚能引重致远,直豢豕而已矣!

  从善如登,从恶如崩,古人叹善难而恶易也。朱子云:「要做好人,则上面煞有等级。做不好人,则立地便至。只在把住放行之间耳。」攀跻,分寸不得上;失势,一落千丈强。学者可不畏哉?

  武林张恭懿公,名瀚。释褐,观政都察院。其时廷相王公为台长,一见即器重公。延坐,语之曰:「昨雨后出街衢,一舆人蹑新履,自灰厂历长安街,皆择地而蹈,兢兢恐污其履。转入贳城,渐为泥泞,偶一沾濡,更不复顾惜。居身之道,亦犹是尔;倘一失足,无所不至矣!」公佩其言,终身弗忘。

  苏叔党过,读南史。东坡因语之曰:「王僧虔居建业中马粪巷,子孙笃实谦和。时人称马粪诸王为长者。东汉赞论李固云:『观胡广赵戒如粪土。』粪之秽也,一经僧虔,便为佳号;而比胡赵,则粪有时而不幸。汝可不知乎?」与王公此喻,同一真切微婉,得风人之遗。

  张九成初年贫寒,衣衾不备。有送袭衣者。却不受,曰:「士当贫苦,正是做功夫持节。若不痛自砥砺,则贪欲心生,廉耻丧矣,功夫何在?」

  伊庵权禅师用功甚锐,在昼若未尝与人作一方便,至晚必流涕曰:「今日又只恁么空过!」

  西域有胁尊者,年八十出家,少年诮之。尊者闻而誓曰:「我若不通三藏,不断三界欲、得六神通、具八解脱,终不以胁至席。」乃昼则研穷教理,夜则静虑凝神,三年悉证所誓。时人敬仰,号为胁尊者。

  莲池师云:「世间即一技一艺,其始学不胜其难,似万不可成者;若置而不学,则终无成矣。故最初贵有决定不疑之心。虽能决定,而优游迟缓,则亦不成;故其次贵有精进勇猛之心。虽能精进,然或得少而足,或时久而疲,或遇顺境而迷,或逢逆境而堕,则亦不成;故其次贵有贞常永固不退转之心。诚能如此存心,何事不办哉?」

  周孝侯讳处,阳羡人。少不修行检,常出游。遇父老,问曰:「今时和年丰,而人不乐,何也?」父老曰:「三害未除,何乐之有?」侯问:「何为三害?」父老曰:「南山白额虎、长桥下蛟,与子而三矣!」侯曰:「若是,吾能除之。」乃射虎斩蛟,折节好修,就机云学问。基年,州郡交辟。

  人孰无过,过而能改,乃大贤矣!然如此之决捷勇猛者,实罕其俦。顾泾阳云:「李延平,初间是豪迈人,后来琢磨得与田夫野老一般;这便是一个善涵养气质的样子。吕东莱,少褊急。一日,诵论语『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平时忿,涣然冰释;这便是一个善变化气质的样子。」近闻一朝士,生平善怒,其母与一戒板戒之。怒发,便持此戒板击人。大堪发哂!

  李文正P,丁太夫人忧,起复充职。窦俨责之曰:「鱼袋之设,取夙夜匪懈之义。以金为饰者,亦身之华也。子居忧,虽恩诏抑夺,不当有金玉之饰。」文正遽谢不敏,且志于心曰:「为人子者,丧礼固非预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