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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楝塘陈良谟曰:「正德三年,州中大旱,各乡无收;吾乡赖堰水大收。明年又大水,吾乡颇高阜,又独收。两次州官概申灾,俱得免粮。因得买各乡所鬻田产及器皿诸物,价廉而所值三倍。于是诸家奢侈相高,旧时朴素之风尽变。予告叔兄曰:『吾村当有奇祸。』问:『何也?』予曰:『无福消受耳。吾家与都与张,根基稍厚,犹或小可。彼俞费芮李四小姓,恐不免也。』叔兄不谓然。未几,村大疫。四姓男妇,几无孑遗。叔兄稍动念,曰:『吾三家毕竟何如?』予曰:『虽无彼四家之甚,耗损恐终有之。』果陆续俱遭回禄。」

  姚若候曰:「嗟呼!奢侈之为祸若此。雪窦大师每云:『人无寿夭,禄尽则死。独尽为灾,众尽为劫。天以其所甚惜之福与人,人不知惜而天自为惜,则兵、荒、疫三劫生焉。有父于此,以其明月之珠、夜光之璧授之于子,子不知惜而抵掷之泥秽之中。其父见之,必夺珠收璧而去,加以楚挞乃已。兵荒疫三者,亦天夺珠收璧之法哉?』」

  无福消受,斯不可享用。然则将为守钱儿乎?曰:积德以益福而已矣!盖格之所云俭者,非鄙啬之谓也。鄙啬之极,必生奢男。固有祖宗锱铢积之,而子孙泥沙用之者矣。大凡人生而有些钱财,亦是前生种下些福分,不可不自惜,而又不可不自用。其半菽不舍,非惜也;矫奢暴殄,非用也。窦禹钧家无金玉之饰、衣帛之妾,而赖以全活者不可胜数,斯真为善惜!斯真为善用!前辈有诗云:「忽闻贫者乞声哀,风雨更深去复来。多少豪家方夜饮,欢娱未许暂停杯。」嗟乎!岂特欢娱也。甚而腹胀膨,呕吐秽藉,思得少减涓滴而不能也。故有富人一盘飧,足供贫人七日饱者矣;一席宴,足供贫人终岁食者矣!究之一人之下箸,曾无几何,而谐狎之饕餐,婢仆之狼藉,总折算其一人之禄食也;何如少存节省,多作几年享受,旋行施济,以留与子孙领用乎?昔甘矮梅先生通五经,从学甚众,其徒有为御史者谒之,留之馔,惟葱汤麦饭而已。因口畀一诗云:「葱汤麦饭暖丹田,麦饭葱汤也可怜。试向城头高处望,人家几处未炊烟。」噫,意深矣!

  性行类

  赵清献\,贞介绝伦,巨细不。昼之所为,夜必焚香以告于天。其不敢告者,不敢行也。始终一节,如青天白日,百世可师。

  纵不以告于天,天无不知之也。而人恒若以为不知也。故必以告,为持身制行之至诀。

  按公帅蜀时,有妓戴杏花。公偶戏曰:「髻上杏花真有幸。」妓应声曰:「枝头梅子岂无媒。」逼晚,公使老兵呼妓。几二鼓不至,令人速之。公周行室中,忽高声呼曰:「赵\不得无礼!」旋令止之。老兵自幕后出曰:「某度相公不过一时辰,此念便息;实未尝往也。」可见公之端方,信及厮役,而其得力于克己者诚深矣!

  司马温公尝自言:「吾生平无他过人,但未尝有一事不可对人言者。」刘安世尝学于公,求尽心行己之要。公教之以诚,且令自不妄语始。

  妄语一事,极不可解。人于有关系处说谎,还是有意欺人;乃寻常说话,最没要紧事,亦偏带几分虚头。想来甚是无谓,却不觉口中道出,自非实曾用力,诚未易免也。

  范忠宣公纯仁,每戒其子曰:「人虽至愚,责人则明;虽有聪明,恕己则昏。人但常以责人之心责己,恕己之心恕人,不患不到圣贤地位。」有友请教于公,公曰:「惟俭可以养廉,惟恕可以成德。」

  邝子元曰:「恕之一字,固为求仁之要;量之一字,又为行恕之要。学量之功何先?曰:穷理。穷理则明,明则宽,宽则恕,恕则仁矣乎!」

  韩忠献公尝言:「君子小人之际,皆当诚以待之。知其小人,但浅与之接耳。」凡人于小人欺己处,必露其明以破之。公独不然;明足以照小人之奸,然每受之,未尝形于色。

  此种局量,非大学问不能。然全身远怨之道,无出于此。

  尚书云:「必有容,德乃大。必有忍,事乃济。」一毫之拂,即勃然怒;一事之违,即愤然发,是无涵养之力,薄福之人也。故曰:觉人之诈,不形于言,有无限余味。

  李文靖公沆为相,有狂生叩马献书,历诋其短。公逊谢曰:「俟归详览。」生怒,遽詈之曰:「居大位而不能康济天下,又不引退以让人,久妨贤路,能无愧乎?」公于马上qe再三,曰:「某屡求退,奈上未允,不敢去也。」终无忤意。

  薛文清公有云:「辱之一字,最为难忍,自古豪杰之士多由此败。」尝考王昶戒子云:「人或毁己,当退而求之于身。若己有可毁之行,则彼言当矣!若己无可毁之行,则彼言妄矣!当则无害于彼,妄则无害于身,又何反报焉?则其道在反己也。」陆文定公云:「或非意相加,度其人贤于己者,则我当顺受,待其自悟。其同于己者,大则理遣,小则情恕。(卫洗马曰:人有不及,可以情恕;非意相干,可以理遣。)至不如己者,则以不足较置之。是其道在审人也。」昔贤云:「逆我者,只消宁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