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曰:“吾闻庞是子不孝,不孝其行奚如?”子思对曰:“君子尊贤以崇德,举善以劝民。若夫过行,是细人之所识也,臣不知也。”子思出。子服厉伯见,君问庞是子。子服厉伯对以其过,皆君子所未曾闻。自是之后,君贵子思而贱子服厉伯。韩子闻之,以非缪公,以为明君求奸而诛之,子思不以奸闻,而厉伯以奸对,厉伯宜贵,子思宜贱。
  韩子非儒,谓之无益有损。盖谓俗儒无行操,举措不重礼,以儒名而俗行,以实学而伪说,贪官尊荣,故不足贵。(并同上)
  (韩非尚老。及申、韩,与儒为反,即有儒行,不贪官荣,亦攻之。)
  由余,其先晋人也,亡入戎,能晋言。闻缪公贤,故使由余观秦。秦缪公示以宫室积聚,由余曰:“使鬼为之则劳神矣,使人为之亦苦民矣。”缪公怪之,问曰:“中国以《诗》、《书》礼乐法度为政,然尚时乱。今戎夷无此,何以为治?不亦难乎?”由余笑曰:“此乃中国所以乱也。夫自上圣黄帝作为礼乐法度,身以先之,仅以小治。及其后世,日以骄淫,阻法度之威,以责督于下,下罢极则以仁义怨望于上。上下交争,怨而相篡弑,至于灭宗,皆以此类也。夫戎夷不然,上含淳德以遇其下,下怀忠信以事其上,一国之政犹一身之治,不知所以治,此真圣人之治也。”(《史记秦本纪》)
  (以礼乐为乱世,以夷狄为圣人。亦厌礼乐之烦,故为此言。)
  今陛下创大业,建万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史记秦始皇本纪》)──右秦时诸子攻儒。
  于是博学以疑圣,华诬以胁众,弦歌鼓舞、缘饰《诗》、《书》,以买名誉于天下,繁登降之礼,饰绂冕之服,聚众不足以极其变,积财不足以赡其费。于是万民乃始鹩i离,各欲行其知伪,以求凿枘于世,而错择名利;是故百姓曼衍于淫荒之陂,而失其大宗之本。夫世之所以丧性命,有衰渐以然,所由来者久矣。(《淮南子m真训》)
  (老氏以无为为宗旨,墨子以尚俭为宗旨,故买名誉、饰礼貌者,二氏皆攻之也。)
  故鲁国服儒者之礼,行孔子之术,地削名卑,不能亲近来远。越王勾践,D发文身,无皮弁|笏之服,拘罢拒折之容,然而胜夫差于五湖,南面而霸天下,泗上十二诸侯,皆率九夷以朝。胡、貉、匈奴之国,纵体拖发,箕倨反言,而国不亡者,未必无礼也。楚庄王裾衣博袍,令行乎天下,遂霸诸侯。晋文君大布之衣,羊之裘,韦以带剑,威立于海内。岂必邹、鲁之礼之谓礼乎。(《淮南子齐俗训》)
  (此皆攻儒之衣服礼容者。儒不尚诈谋,不言兵,故国弱;然鲁人从儒,其君实未专用儒道也。)
  古者非不知繁升降盘还之礼也,蹀《采齐》、《肆夏》之容也,以为旷日烦民而无所用,故制礼足以佐实喻意而已矣。古者非不能陈钟鼓、盛管箫、扬干戚、奋羽旄,以为费财乱政,制乐足以合欢宣意而已,喜不羡于音。非不能竭国麋民,虚府殚财,含珠鳞施,纶组节束,追送死也,以为穷民绝业,而无益于槁骨腐肉也,故葬h足以收敛盖藏而已。(《淮南子齐俗训》)
  (淮南是老学,其攻儒亦采墨学为之。)
  乱国则不然,言与行相悖,情与貌相反,礼饰以烦,乐优以淫,崇死以害生,久丧以招行。是以风俗浊于世,而诽誉萌于朝。(《淮南子齐俗训》)
  饰礼淫乐,崇死久丧,其攻与墨子同。是老学亦大不以为然者。老学为法净自然,不为饰外也。夫三年之丧,是强人所不及也,而以伪辅情也。(《淮南子齐俗训》)
  武王伐纣,载尸而行,海内未定,故不为三年之丧始。禹遭洪水之患,陂塘之事,故朝死而暮葬。此皆圣人之所以应时耦变,见形而施宜者也。今之修干戚而笑插,知三年,非一日,是从牛非马,以征笑羽也。(同上)
  (汉时遗书尚有以禹、武不为三年之丧、三月之葬者,引古以攻儒。)
  跖之徒问跖曰:“盗亦有道乎?”跖曰:“奚适其无道也?夫意而中藏者,圣也;入先者,勇也;出后者,义也;分均者,仁也;知可否者,智也。五者不备,而能成大盗者,天下无之。”由此观之,盗贼之心,必托圣人之道,而后可行。故老子曰:“绝圣弃智,民利百倍。”(《淮南子道应训》)
  (此文与《庄子l箧》同,可知是周、秦诸子异说,而孔学以大名而见讥,可想矣。)
  《诗》、《春秋》,学之美者也,皆衰世之造也。儒者循之,以教导于世,岂若三代之盛哉?(《淮南子泛论训》)
  (《诗》是商、周诗,而淮南以为不若三代之盛,可见《诗》为孔子所作,故以为衰世之造,与三代无与矣。此以旧制攻孔子者。)
  今夫儒者不本其所以欲,而禁其所欲,不原其所以乐,而闭其所乐,是犹决江、河之源,而障之以手者也。(《淮南子精神训》)孔氏不丧出母,此礼之失者。(《淮南子说山训》)
  (丧服无出母之服,时人讥之。)哀公好儒而削。(《淮南子人间训》)
  (战国人多以鲁好儒而削,为儒罪。其实哀公未尝听用孔子也。)富国何必用本农?足民何必井田也?(《盐铁论力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