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闻召,且未敢出,及知上意,欲以推择,遂出。既见,命宰臣试文词。时陈黄门为题目三篇:其一曰《紫丝盛露囊赋》,二曰《答吐蕃书》,三曰《代南越献白孔雀表》。既封,请曰:“前二首无所恨,后一首或有所疑,愿得详之。”乃许涂八字旁注。翌日,授左拾遗。旬余,乃发王生书,三篇皆在其中,而涂注者亦如之。遽往宣平里访王生,不复见矣。
德宗时,杨炎、卢杞为宰相,皆奸邪用事,树立朋党,以至天子播迁,宗社几覆。德宗惩辅相之失,自是除拜命令,不专委于中书。凡奏拟用人,十阻其七。贞元以后,宰相备位而已。每择官,再三审覆,事多中辍。贞元三年八月,中书省无舍人,每有诏敕,宰相追他官为之。及兵部侍郎陆贽知政事,以上艰于选用,乃上疏论之。
卢杞除虢州刺史,有奏“虢州有官猪数千,常为人患。”德宗曰:“可移沙苑。”杞对曰:“同州岂非陛下百姓?为患一也。臣谓无用之物,与人食之为便。”循宗叹曰:“卿理虢州,而忧他郡百姓,宰相才也!”由是有意作相。
裴延龄恃恩轻躁,班列惧之,惟顾少连不避延龄。尝画一雕,群鸟噪之,以献。上知众怒,益信之,而竟不大用。
相国窦参之败,给事中窦申配流。德宗曰:“吾闻申欲至人家,则鹊喜。”遂赐死。
参贞元壬申三月,居光福里第,月夜闲步中庭,有宠妾上清者曰:“今欲启事。郎须到堂前,方敢言。”窦亟上堂,上清曰:“庭树上有人,请为避之。”窦公曰:“陆贽久欲倾夺吾权位,有人在庭树上,吾死之将至。具奏与不奏,皆受祸,必窜死于道路。汝辈流中不可多得,身死破家,汝定为宫婢。圣君如顾问,当为我辞。”上清泣曰:“诚如是,死生以之。”窦公下阶,大呼:“树上人应是陆贽使来,能全老夫性命,敢不厚报!”其人遂下,乃衣练者,曰:“家有大丧,贫甚,不办葬礼。伏知相公推心济物,所以卜夜而来。”参曰:“某罄所有,当封绢千匹而已,方具修家庙赀,今以为赠。”其人曰:“请左右赍所赐绢,掷于墙外,某于街中俟之。”参依其言。翌日,执金吾先奏之。德宗怒曰:“卿交通节将,蓄养侠刺。位崇台鼎,更欲何求!”参顿首曰:“臣起自布衣小才,官已至贵,皆陛下奖拔,实不因人。今不幸至此,乃仇人所为尔!”中使下殿,宣“卿且归私第,候进止。”越月,贬郴州别驾。会宣武节度刘士宁通好于郴州,观察使上闻。德宗曰:“交通节度将,信而有徵。”乃流参于戎荩以籍其家。未达流所,诏赐自尽。上清果隶掖庭。后数年,善应对,能煎茶,在帝左右。德宗曰:“宫内人数不少,汝最了事。从何得至此?”上清对曰:“妾本故宰相窦参女奴。窦参家破填宫,得侍上。”德宗曰:“窦某罪不止养侠刺,亦甚有赃污,前纳官银器至多。”上清流泣而言曰:“窦参自御史丞,历度支、户部、盐铁三使,至宰相,首尾六年,月入数十万。前后非时赏赐甚厚。乃者郴州所送纳官赃物,皆是恩赐。当部录日,妾在郴州,亲见州县希贽意旨,尽刮去所进银器上刻藩镇官衔姓名,诬为赃物。乞陛下验之。”于是宣索窦参没官银器,覆其刻处,皆如上清言。德宗又问蓄养侠刺事,上清曰:“本实无。此悉是陆贽陷害,使人为之。”德宗怒陆曰:“者獠奴!我脱却伊绿衫便与紫著,又常唤伊作陆九。我任使窦参,方称意次,须教我枉杀却。及至权入伊手,其为软弱,甚于泥团。”乃下诏雪参。时裴延龄探知陆贽恩衰,恣行媒孽,竟受谴不回。后上清特敕度为道士,终嫁为金忠义妻。世以陆贽门生多位显者,不敢说,故此事绝无人知。
裴佶常话:少时姑夫为朝官,有清望。佶至其居,会退朝,浩叹曰:“崔昭何人,众口称美!此必行货赂者也。如此,安得不乱?”言未讫,门者报曰:“寿州崔使君候。”姑夫怒,呵门者,将鞭之。良久,束带强出。须臾,命茶甚急,又命馔,又令秣马饭仆。佶曰:“前何倨,后何恭?”及入门,有喜色,揖佶而曰:“憩外舍。”未下阶,出怀中一纸,乃赠官纥千匹。
李司徒勉为开封县尉,特善捕贼。时有不良试公之宽猛,乃潜纳人贿,俾公知之。公召告吏卒曰:“有纳其贿者,我皆知之。任公等自陈首,不得过三日,过则舁榇相见。”其纳贿不良故逾限,而忻然自赍其榇。公令取石灰棘刺置于中,令不良入,命取钉钉之,送汴河讫。乃请见廉使,廉使叹赏久之。后公为大梁节度使,人问公曰:“今有官人如此,如何待之?”公曰:“即打腿。”
卢舍人群、卢给事宏正相友善。群清瘦古淡,未尝言朝市;宏正魁梧富贵,未尝言山水。群日饮高卧,制诏多就宅草之;宏正未尝在假告,有宾客皆就省相见。一日雪中,群在假,宏正将欲入省,因过群。群方道服,于南垣茅亭望山雪,促命延入,群曰:“卢六卢六!曾莫顾我,何也?”宏正曰:“月限向满,家食相仍,且诣宰府,以求外任。”群曰:“奔走权门,所不忍视,腊酒一壶,能共醉否?”宏正曰:“切欲诣省。”群又呼侍儿曰:“卢六待去,早来药糜宜匀越器中,我与给事公对食。”宏正曰:“不可,今旦犯冷,已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