派,十四博士同源共贯,不自相异;古学为燕赵派,群经共为一家,与今学为敌,而不自相异;则知者更鲜矣。知今学同祖《王制》,万变不能离宗;《戴礼》今古杂有,非一家之说;今古不当以立学不立学为断;古学主《周礼》,隐与今学为敌;今礼少,古礼多;今礼所异皆改古礼等说,则西汉大儒均不识此义矣,何论许、郑乎!
  鲁、齐、古三学分途,以乡土而异。邹与鲁近,孟子云:「去圣人居,若此其近」,盖以鲁学自负也。荀子赵人,而游学于齐,为齐学。《韩诗》燕人,传今学而兼用古义,大约游学于齐所传也。《儒林传》谓其说颇异,而其归同。盖同乡皆讲古学,一齐众楚,不能自坚,时有改异,此韩之所以变齐也。而齐之所以变鲁者,正亦如此。予谓学派由乡土风气而变者,盖谓此也。
  群经之中,古多于今,然所以能定其为今学派者,全据《王制》为断。《三朝记》知其为今学者,以与《王制》合也。《礼记?冠、昏、乡饮、射义》所以知为今学者,以与《王制》同也。同者从同,异者自应从异,故旧说渊源,皆不足据。盖两汉末流,此意遂失,混合古今,虽大家不免。如刘子政有古礼制,马融说六宗偶同伏说是也。审淄渑,定宫徵,毫厘之差,千里之失,不亦难哉!
  初疑今派多于古,继乃知古派多于今。古学《周礼》与《左传》不同,《左传》又与《国语》不同,至于《书》、《诗》所言,更无论矣。盖《周礼》既与《国语》、《周书》不同,《左传》又多缘经立义之说。且古学皆主史册,周历年久,掌故事实,多不免歧出,故各就所见立说,不能不多门。至于今学,则全祖孔子改制之意,只有一派,虽后来小有流变,然其大旨相同,不如古学之纷繁也。
  《论语》:「周监于二代,郁郁乎文哉!吾从周。」此孔子初年之言,古学所祖也。「行夏之时,乘殷之辂,服周之冕,乐则《韶舞》。」此孔子晚年之言,今学所祖也。又言夏殷因革、继周者百世可知。按《王制》即所谓继周之王也。因于《周礼》即今学所不改而古今同者也。其损益可知。《王制》改周制,皆以救文胜之弊,因其偏胜,知其救药也。年岁不同,议论遂异。春秋时诸君子皆欲改周文以相救,孔子《王制》即用此意,为今学之本旨。何君解今礼,以为《春秋》有改制之文,即此意也。特不知所改之文,全在《王制》耳。
  今、古之分,郑君以前无人不守此界畔。伏《尚书》、三家《诗》无论矣。何君《公羊解诂》不用古说,其解与《周礼》不同者,皆以为《春秋》有改制之事,不强同《周礼》,此今学之派也。至于许君《说文》用古义,凡今文家皆以博士说目之,屏为异义。至于杜、郑、[兴、众父子]贾、马,其注《周礼》、《左传》、《尚书》,皆不用博士说片言只字。[《五经异义》:马有以今学长于古义一条目。今说既为俗儒,不可据以为用今学也]至于引用诸书,亦惟用古派,从不用《王制》。其分别异同,有如阴阳、水火之不能强同。郑司农注大司徒五等封地,全就本经立说,不牵涉《王制》。其注诸男方百里一条云:「诸男食者四之一,适方五十里。独此与《五经》家说合耳。」其所谓之《五经》家者,即《王制》子、男五十里之说也。《异义》谓之今文,《说文》目为博士,斥为异说,不求雷同。即此可见东汉分别今古之严。自郑康成出,乃混合之。可含混者,则含混说之;文义分明者,则臆断今说以为殷礼。甚至《曲礼》古文异派,亦以为殷礼。郑君受贾、马之学而兼采今文,今欲删其混合以反杜、马之旧。须知此非予一人之私言,乃两京之旧法,试为考释,必知不谬矣。
  今、古之混乱,始于郑君,而成于王子雍。大约汉人分别古今甚严,魏晋之间厌其纷争,同思画一。郑君既主今、古混合,王子雍苟欲争胜,力返古法,足以摧击郑君矣。殊乃尤而效之,更且加厉。《家语》、《孔丛》皆其伪撰,乃将群经今古不同之礼,托于孔子说而牵合之。如《王制》庙制,今说也;《祭法》庙制,古说也;各为规模,万难强同者也。而《家语》、《孔丛》之言庙制者,则糅杂二书为一说。郑君之说,犹各自为书;至于王氏,则并其堤防而全溃之。后人读其书,愈以迷乱,不能复理旧业,皆王氏之过也。故其混乱之罪,尤在郑君之上。欲求胜人,而不知择术,亦愚矣哉!
  郑君以前,古学家著书,不惟不引据《王制》师说,并《公》《Y》二传、《三家诗》、《今文尚书》、《今易》,凡今学之言,避之如洪水猛兽。惟其书今、古杂有,或原无今古派之分者,乃用之。如杜、郑、贾、马之引《孟子》、《论语》、《礼记》是也。引《春秋》,则惟《左氏传》。至于引二传「跛者迓跛者」条,则亦但引其文句而不言书名,皆足见其门户之峻厉也。《礼运》、《礼器》、《郊特牲》、孔子告子游,皆古学说,此孔子未作《春秋》以前「从周」之言。至于作《春秋》以后,则全主今学,如《大戴》告哀公之《三朝记》,全与《王制》、《Y梁》合是也。孔子传今学派时,受业早归者未闻,故弟子有专用古学者。又或别为不受业之隐君子所为。然大约出于受业者多,因欲与受业之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