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善,縱己是非,安有美乎。莊子曰:是非吾所謂情也。吾所謂無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惡內傷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此謂止於實當也。夫聖人豈無美善,蓋有而不矜,同於無也。不矜則德全,同無則害遠,德全害遠,美善盡矣。若以美善化天下,使知其美之為美,蓋未盡善也。《經》曰:上德不德,下德不失德。是矣。且天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若矯其治迹,竊而侮之,斯為惡矣。君平曰:昭昭不常存,冥冥不常然,榮華扶疏,始於仲春,薺麥陽物,生於秋分,冬至之日,萬物滋滋,夏至之日,萬物愁悲,謂其盛必有衰,美必有惡,陰陽尚爾,況於人乎。斯戒其矜夸美善者也。
  故有無之相生,難易之相成,長短之相形,高下之相傾,音聲之相和,前後之相隨。
  此六事因矜美善動入有為。有為既彰,偏執斯起,殘賊互生,物失其性,故結以聖人無為,而玄德不去。夫有無之性,本不相生,今言有必出於無,論無必生於有,故曰有無之相生也。難易之法,本不相成。譬如陶者易於治埴,必難於治木。匠人易於治木,必難於治壇。彼此相易,則難就,各守其工,則易成,故曰難易之相成。長短之相,本不相形,見鶴而知兔經之短,觀兔而識鶴經之長。以此相因,物皆如是,故曰長短之相形。高下之名,本不相傾,名位不足,故有傾奪之心。若處高而不驕貴,故無下之者。在下而不卑辱,故無高之者。若企羨交馳,則遍相傾覆,故曰高下之相傾。音聲之嗚,本不相和,是猶天籟自嗚自已。而世謂音律聲氣合成歌曲,以相和嗚,故曰音聲之相和。前後之時,本不相隨,有如日夜相代,昨夜是今日之前,今日乃昨夜之後。又如前後行步之逵,舉足下足,何先何後,遷易也。君平曰:無以有亡,有以無形,難以易顯,易以難彰,寸以尺短,尺以寸長,山以谷摧,谷以山傾,音以聲別,聲以音停,先以後見,後以先明,故無無則無以見有,無有則無以知無,無難無以知易,無易無以知難,無長無以知短,無短無以知長,無山無以知谷,無谷無以知山,無音無以知聲,無聲無以知音,無先無以知後,無後無以知先。凡此數者,天地之驗,自然之符,陳列暴慢,然否相隨,終始反覆,不可別離,神明不能遁,陰陽不能違。由此觀之,帝王之事,不可以有為為也。
  是以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
  此言上古無為之君,不以美善治天下,而天下自治也。無為者,非拱默閑堂也,謂美善都忘,滅情復性,自然民任其能,物安其分,上下無擾,故也行不言之教者,以身帥導,正容悟物,隨時舉事,因資立功,理契言忘之謂也。
  萬物作而不辭。
  作,動也。聖人在宥天下,無事無為,故百姓耕而食,織而衣,含鋪而熙,鼓腹而遊,樂其性分而動,皆飲無為之化也。故聖人任之而不辭,夫民可使由之,而不可使知之。此乃上德不德之風也。
  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不居。
  萬物自生,卓然獨化,不為己有。群品營為,各適其性,不恃己德。功成事遂,道洽於物,心遊姑射之山,不居萬民之上。此聖人之全德也。
  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夫聖人功同造化,使萬物咸得其極,而忘名忘己也。不居者,不以位為己有,故民莫覺莫知,是以其道不喪,其德不去也。《鴻烈解》曰:楚不將子發攻蔡,瑜之,宣王郊迎,列田百頃,而封之執圭。子發辭不受,曰:治國立政諸侯入賓,此君之德也。發號施令師未合而敵遁,此將軍之威也。兵陳戰而勝敵者,此庶民之力也。夫乘民之功勞,而取其爵祿,非仁義之道也。故辭而弗受。此功成不居之謂也。
  知則善惡互生,高下之傾,不能逃也。難易對陳,長短之才,無由隱也。長短彰則爭尚賢德,故次之以不尚賢。
  不尚賢,使民不爭。
  夫人君之謙下雌靜,不矜尚己之賢能,則民之從化,如風靡草柔,遜是守何有爭乎。《經》曰: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又解曰:人君靜,大臣明,刑不避貴,澤不隔下,賢、不肖各當其分,則士無爭矣。若人君依違,大臣回佞,雖尚賢求士,外忠內僻,情毒言和之才至,至則姦偽生而交爭起。君平曰:盛德者為主,微劣者為臣,賢者不萬一,聖人不世出,夫天生之賢、匪,由尚出也。又曰:譬如使駑馬、碎騮並馳於夷道,鴻鵠、鶉鷃雙翼於青雲,則賢、不肖可知矣。此乃自然,非由尚也。
  不貴難得之貨,使民不為盜。
  難得之貨,謂金玉珠犀也。言上化清靜,民務耕識,藏金於山,捐珠於淵,不利貨財,不近貴富,則民無責盜之心矣。又解曰:驪龍夜光之珠,金玉錦繡之玩,君王不貴,臣民无貪,盜賊於何而有。語曰:苟子之不欲,雖賞之不竊也。《鴻烈解》曰:引神農之法,曰丈夫力壯而不耕,天下有受其飢者。婦人當年而不識,天下有受其寒者。故身自耕,妻自識,以為天下先,其導民也。不貴難得之貨矣。
  不見可欲,使民心不亂。
  可欲者,謂外物惑情,令人生可尚愛欲之心也。而日不見者,非遠絕不見也,謂不以見為見,而為無為也。若乃人君見外物,而無可尚愛欲之心者,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