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降,人心日昏,尧、舜之道坠不复起、晦不复明者,帖括、禅宗、宋家道学也。」帖括聪明只在犹毫、水墨上,推之口头、手头全不相应;禅宗识悟只在心头恍忽,口头打诨,推之身上事上全不相应;宋家道学见解只在静言训诂,推之朝陛、疆场、齐、治、均平,全不相应。而妄自冒称冒认,动言尧、舜、周、孔,众皆悦之,自以为是;殊不思吾身似尧、舜、孔、周分毫否?吾家、吾斋、吾国似唐、虞、殷、周分毫否?「三事」之修和安在?「三物」之习行安在?是吾所深惧也,是吾所深悲也!
在浙东祈雨设醮,拜得脚痛。
  今说道学先生也设醮拜签,人必谓无之,而不知当日竟如此,其弟子亦记之不为怪,伤哉儒之亡也!
俗言佛镫,想是彼处山中有一物,日出照见其影,圆映人影如佛影耳。
  予尝见碎柳柴布场中,夜中满场光明;或云,夜中蚰蜒、狐、蝎皆有光。昔年在都门,夜中闻佛声起,见群僧合掌向白塔呼佛,云塔放光。予见明气游转上下不定,彼时亦谓都中镫火所映,如山中有物,日出见影也。
禅子病脾,只坐禅六七日减食便安。
  阳明尝言,丹法差可疗病。
雪峯和尚住山数年,无一僧到,遂下山。至半岭,忽有一僧来,遂与之还。先生曰:某虽无人来,亦不下山。
  知晦庵素深于禅定,不下山,但不解不下山有何好处?
王质不敬其父母,曰:「自有物无始以来,自家是换了几个父母。」其不孝莫大于是。以此知佛法之无父,其祸乃至于此。
  王质可杀!佛道换父母之说更可杀。即如其幻说,果是换一层父母,方是此一世人,不得父母一生,便无此一世人,父母便可不敬乎?
问:「释氏之失:一是自利,厌死生而学,大本已非;二是灭绝人伦;三是径求上达,不务下学,偏而不该。」曰:「未须如此立论。」
  此问不惟辟佛教允当,第三条且正中朱学之弊。「不务下学,径求上达」,奈何朱子见药不受,反言「未须如此立论」乎?
佛那妙处离这知觉运动不得,无这个便说不行。只是被他作弄得来精,所以横渠有「释氏两末」之论云云。
  仆凡见宋人讲、读、著作处,便头痛欲呕,见谈禅处更甚,故初间批驳一二处,后全不看。可惜横渠被范文正、二程误,亦讲这话。
问:「士大夫晚年被禅家引去者,何故?」曰:「是他的高似你,所以被他降下。」
  朱子一生肆力训诂、章句,也便晚来看着禅家高,所以临终有许多禅家故事,也是「被他降下」了。
王介甫舍宅为寺,请两个僧住持。
  介甫吾所推服,为宋朝第一有用宰相,乃亦舍宅请僧乎?可笑!
朱子谓:士大夫溺于释氏之说者,缘不曾理会自家底原头,却见他底高,直是玄妙,又且省得气力,所以被他引入去。
  你也图省气力,说「少年欠了六艺工夫,如今补填是难」,况他人乎?
今之学者往往多归异教,只为自家这里说得疏略,无药治他,而禅者之说则以为有个悟门,云云。不知自家有个道理,不必外求,此心自然各止其所。
  为何只论「说得疏略」,朱子好说。谚云:「三句不离本行」,此之谓矣。上段论溺佛之由云,「因不曾理会自家原头」,不知周、程与先生皆不出禅宗者,正因要理会原头也。先生所云「不必外求,此心自然各止其所」,舍孔门习行「三物」之学,焉能「各止其所」哉?
朱子谓:佛氏是逋逃渊薮,无问何人皆得入其门,最无状,云云。又引退之诗云:「出入人鬼间」,以僧上交贤士、大夫,下又交中贵小人,出入其间,不以为耻也。
  朱子好称述僧人,口角每带叹羡,此二处便甚卑薄之。盖朱子之于禅,喜其精,而恶其粗也。
李德远云:论学惟佛氏直截,如学周、孔乃是抱桥柱洗澡。
  宋、明学者皆迷惑如此,吾侪不极力行明吾道,乾坤不将毁乎!
王日休立化,朱子以为它平日坐必向西,心在于此,遂想而得此。
  王日休之小人,昙阳女之妖诡,真宋、明隐怪之尤惊人者。书生亦随世人艳道之,殊不思不尽人道而死,即是不正命。病死、立化有以异乎?
奉佛者至老体多康健,以为获福于佛,不知每晨拜跪,日劳筋骨,运用气血,所以安也。
  先生看人康健之由如此透切,奈何废孔门学习之功,置礼、乐、射、御等不加时习,竟成畏难而苟安乎?
伊川参某僧后有得,遂反之,偷其说来做己使,是为洛学。
  好洛学!朱子以潘淳曲辩;抑知自己偷其说者,亦不少乎?
佛学只是无存养工夫,唐六祖始教人存养工夫。学者只是说,不曾就身上做工夫,伊川方教人就身上做工夫,所以说伊川偷佛说为己使。
  学佛者只是说,「不曾就身上做工夫,至伊川方教人身上做工夫」,所以谓「伊川偷佛说为己使」。吾尝谓「宋儒儒名而释实」;今观伊川真做佛家工夫,朱子真有「伊川偷佛说」之言,元幸不诬人矣。宋儒之灭孔道,非宋儒能灭孔道,实佛灭之。元之言又幸不诬道矣。
朱子谓:释氏之教,其盛如此,吾人家三世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