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离’,是见道已微,其次‘戒谨恐惧’,是卫道已严,再加喜怒哀乐一无所感,此时天性浑然,大可想见。不于此处觅中,更从何处觅中耶?予每尝于此重叹圣人苦心,亦尝于此而深感圣人厚恩也。”
  
  
  问:"中以立本,和以达道矣,如何却又要致?"
  
  曰:"致字是致物与人之致。推开一步说,虽义兼极致,而实在天地万物上着力也。盖圣人作《中庸》是五十学《易》之后,直见乾坤之体,易则易知,简则易从,有亲可久,有功可大,认定天命流行,人性皆善,无反无侧,荡荡平平,故从喜怒哀乐未发处指出为天下之大本,从喜怒哀乐中节处指出为天下之达道。夫中和既大同乎天下,则圣人必天地万物皆中其中,方是立其大中,必天地万物皆和其和,方是达其大和。故德曰达德,道曰达道,统之以三重,率之以九经。品节斯,斯之谓礼;鼓舞斯,斯之谓乐;相安相忘斯,斯之大顺大化。而至诚至圣之所以尽己之性,以尽物之性,以赞天地之化育而与天地参也。"
  
  尊德性与道问学
  
  问:“尊德性而道问学议论不一,何如?”
  
  曰:“前在京中会说此条全章,诸老皆以为然,请为诸君诵之:‘大哉圣人之道’,不作空说,即指尧舜禹汤文武周孔之道也。‘发育峻极’,是说圣人位育的功化,‘礼仪威仪’,即致中和的实事而功化之所由成者也。优优充足,盖经礼曲礼周详备密,更无欠缺,使万物各得其所,所以能发育如是也。即此便是圣人至道。然圣人却从何处得来?盖盛德之至,自然动容周旋中礼也。人若苟无圣人至德,而徒慕圣人至道,则‘人而不仁,如礼何’?不能以礼让为国,如礼何?至道终不为我凝矣。夫至道以至德而凝,此德性之所以当尊也。尊之之功,则必学于古训,问于师友。如德性本自广大,则用学问以致之而不失其广大也。德性本自精微,则用学问以尽之,而不失其精微也。德性本自高明中庸,则用学问以极之道之,而不失其高明中庸也。以上皆谓之温故,故温则德性之知日新,而于三千三百体察无所不明,且德性之厚日敦,而于礼仪威仪忠信无所不贯。礼岂有不崇而道岂有不凝哉?上面都用‘而’字,至此却下一‘以’字,可见许多工夫皆为崇礼而言也。礼既能崇,则居上时礼以居上,安得而骄?为下时礼以为下,安得而倍?语以礼语,默以礼默,又安得不兴而不容耶?故明哲保身之诗,其斯温故知新之明保吾动容周旋中礼之身也,而天地万物皆吾度内矣。圣人之道之大也,固如是哉!”
  
  
  卷之二
  
  
  问:“颜子‘不违如愚,退而省其私,亦足以发’,不知夫子省见他甚么来?”
  
  曰:“此段去处到(‘到’原字如此,通‘倒’——标点者注)须吾人用心体会,不容浅浅看过。若浅浅看过,则今注云:‘夫子见其日用动静’,汝且试思,夫子所见止是颜子日用动静,则何必省于其私?即相对领教之时,莫非日用动静也。以予度之,则‘发’字是‘发明’之‘发’,正与无问辩对看。即如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夫子出后,便是曾子之私处,‘夫子之道’云云,便是曾子之足发处也,岂不更明显直截也耶?况此段精神原关系学问,不是小可。盖吾夫子学主求仁,而其工夫只是学不厌而教不倦。当时门人,止颜氏之子便合下心事相孚,将夫子不厌不倦处竭才赞襄,故曰:‘自得颜子而门人日亲’。其所以能使众人去亲夫子之教者,正以其善发明而鼓舞之也。至于颜子不厌不倦精神,又止曾子知之,故形容叹息说他不能的人也去问他一问,少能的人也去问他一问——莫说少能与不能的,即人有不知而将言语颜色去干犯了他,他也一些不较,而还要去与他问辩而接引之也。即曾子与夫子许颜子处,便见他两个人是合成一个人。后来短命,则这个人有一截没一截了,所以夫子说:‘天丧予!天丧予!’皆实事且苦情也。全是他造化好,却得曾子这人来,再传又得子思,又得孟子,便把此者身命接长直至我们。今日一堂人集聚,讲明道学,则身便皆是替他坐,口便皆是替他说,眼便皆是替他看,而耳便皆是替他听,颜子之命始不短,而夫子之予终亦可以免乎丧叹也已。圣门求仁之学,须是如此理会。吾侪仁身之功,亦须如此图谋。只得不厌不倦一段精神直与孔子颜曾打得对同,我管保百世诸人,亦又替诸君子接续寿命于无疆也已。”
  
  
  问:“知之为知之”一章。
  
  曰:“吾辈为学,盖学圣也,圣者明之通而知者明之实也。夫子告子路以知,是即告之以通明之圣也,乃特呼其名以致其珍重。亦以当时在门高弟,自颜子以下,聪明只有子贡,子贡以下,勇往只有子路。皆是的确要做圣人汉子,奈缘两个途径都差,惟晓得要做圣人,而不晓得先去理会圣人之所以为圣。虽晓得从知出入圣,而不晓得理会知之所以为知是本然之知,而非闻见之知也。故夫子直指以示之曰:由!汝欲从知以入圣乎?吾将诲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