则亦可作不难否?”
  
  曰:“此亦从默识中来也。盖既认得父兄是我之亲,公卿是我之尊,则自然推不开、脱不去,其敬事勉力亦已不得。如无所解于其心,‘无所逃于天地之间’(《庄子》原语作‘子之爱亲,命也,不可解于心。臣之事君,义也,无适而非君也。无所逃于天地之间,是之谓大戒。’,见《庄子·人间世》,系寓言中孔子之语――标点者注)――庄子且能言之,而孔子却肯说此事何有于我身也哉?”
  
  客良久叹曰:“子贡当时说‘夫子不言,小子何述’,却是推可了自身而欲觅之于外。‘天何言哉’,夫子正为方便,指以默的头面与他。今若晓得四时之行、不得不行,便见夫子不厌处;百物之生、不得不生,便见夫子不倦处。”
  
  州守张君处(“处”原字为左“口”右繁体“处”字――标点者注)然喜曰:“此岂惟可以知夫子之默识,且可以知程子之识仁。盖我与人原是一个,四时百物亦原是一个,岂有学不厌而教乃倦?亦岂有四时常行而百物不生者哉?看来韩昌黎言‘博爱之谓仁’也未为不是。”
  
  予复进之曰:“昌黎之学甚不易及,如《原人》篇,举鸟兽草木而总名之曰山,举蛟龙鱼鳖而总名之曰海,举家国天下而总名之曰人,此与孔子《大学》之旨一毫不差。”
  
  张君复起而问曰:“看来孔子‘仁’字只是个‘一’字,所以先生有欲把‘易有太极’的‘易’字作‘一’字读。然则所谓识夫仁者总只是见夫一也。”
  
  诸生复有质问者曰:“曾子谓夫子一贯之道即忠恕而已者,却不知一贯与忠恕又何所分别也哉?”
  
  予曰:“分别即不是。才汝张父母云人与己是一个、四时与百物是一个,知得从个一处,便知得孔子仁与恕处矣。”
  
  诸君因共浩叹曰:“此今天下国家若都晓得此个意思透彻,则诸宣抚虽远,亦可联之几席,莾哒喇虽夷,亦可服之华教,而况目前生民,有不如保赤子如切体肤也哉?”
  
  予曰:“此个责任原人人本固有的,亦人人本该得的。孔子说‘仁者人也’,今出世既为人,便出世来当尽仁也。尽这个仁以为这个人,则其人又何所不该括耶?即如今时乡村俚语说‘某人是个人’,又曰‘某人不是个人’,其曰是人也者,岂谓其能梳头洗面人穿衣吃饭耶?其曰不是人也者,亦岂独谓其头面不整俄而巾履不备也耶?要必举其所以处事、所以处人、所以处家处国而言之也已。故此意只患不识不知,若知识得时,自便不容辞,亦不容已。如我今知得是屯道,则屯政敢自诿耶?张君今知得是州守,则州事敢自诿耶?故屯田事、州中事,诸公一众即问之亦多不应,若我与张君则身虽在此而心则往来四境凡几番矣。”
  
  诸君叹曰:“身在此而心每往来则可以言默而识矣,屯是州之屯、州是屯之州,张父母之心便同公祖、公祖之心便同张父母,则是默而成之、不言而信存乎德行矣!”
  
  客有年大者进曰:“如公祖与父母则可谓纯是天理矣,但不知人欲杂时又作何用药也?”
  
  予相顾嘱曰:“君老矣!不应复有此大受用,若说破此等受用,则岂止从今至百二十岁、即从此至千万亿载而无疆无尽也已!盖凡言善恶者,皆先善而后恶,言吉凶者,皆先吉而后凶。今盈宇宙中只是个天,只是个天,便只是个理,惟不知是只是理,方始化作欲去。如今天日之下原只是个光亮,惟瞽了目者方始化作暗了去也。”
  
  众曰:“凡物有个头脑,此默而知是学问的头脑,二位公祖父母是一堂人的头脑。学问无默识便邪便乱,百姓无官长便邪便乱。不知在主宰上先立其大而惟末流治之,则虽尽戮莾人而边鄙不得宁谧也已。”
  
  客憬然悟曰:“幸矣,幸矣!我公祖未说破时,老怀慌慌乱乱,只觉得人欲纷扰一般,今一叫醒,则反而求之,我自侵早起来,梳头洗面、顶冠束带、清茶淡饭,继而踊跃赴会、扶筇登山,迎公祖而坐听诸君而讲,耳聪目明、身轻志快,即顷刻之间而寸寸步步俱化作一团天理,果然天日常明而人目双懵也。学之有头脑也,如是哉!”
  
  有复诘予曰:“学问以默识为头脑,公祖请为诸生言个默识头脑乎!”
  
  予亦诘曰:“须先酌公巨觥乃与公说此大头脑也。”
  
  张君曰:“何如予解之?”曰:“孔子默识是着不得句处,谚不云乎:‘酒中不语真君子。’”
  
  相发一笑。张君复目堂中柱联有静定之句,曰:“学之有取于默也如是,所以君子之用功不可不静且定也。”
  
  予曰:“默识是定静的头,定静是默识的尾。不观《大学》之定静必先首之以知止也耶?”
  
  张君再拜,谢曰:“学难乎有得,某于今日若近于虑而得矣。先生之赐孰大焉!”
  
  客从而赞曰:“知止而得,是明明德于天下也,明明德于天下,则以己昭昭使人昭昭,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