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讥于版、荡。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夫与死人同病者,不可生也;与亡国同行者,不可存也。岂虚言哉!何以知人之且病也?以其不嗜食也。何以知国之将乱也?以其不嗜贤也。是故病家之厨,非无嘉馔也,乃其人弗之能食,故遂于死也。乱国之官,非无贤人也,其君弗之能任,故遂于亡也。夫生飰秔梁,旨酒甘醪,所以养生也,而病人恶之,以为不若菽麦糠糟欲清者,此其将死之候也。尊贤任能,信忠纳谏,所以为安也,而闇君恶之,以为不若奸佞阘茸谗谀之言者,此其将亡之征也。老子曰:“夫唯病病,是以不病。”易称“其亡其亡,系于苞桑。”是故养寿之士,先病服药;养世之君,先乱任贤,是以身常安而国永永也。

  上医医国,其次下医医疾。夫人治国,固治身之象。疾者身之病,乱者国之病也。身之病待医而愈,国之乱待贤而治。治身有黄帝之术,治世有孔子之经。然病不愈而乱不治者,非针石之法误,而五经之言诬也,乃因之者非其人。苟非其人,则规不圆而矩不方,绳不直而准不平,钻燧不得火,鼓石不下金,驱马不可以追速,进舟不可以涉水也。凡此八者,天之张道,有形见物,苟非其人,犹尚无功,则又况乎怀道术以抚民氓,乘六龙以御天心者哉?

  夫治世不得真贤,譬犹治疾不得真药也。治疾当得真人参,反得支罗服;当得麦门冬,反得烝穬麦。己而不识真,合而服之,病以侵剧,不自知为人所欺也。乃反谓方不诚而药皆无益于疗病,因弃后药而弗敢饮,而便求巫觋者,虽死可也。人君求贤,下应以鄙,与直不以枉。己不引真,受猥官之,国以侵乱,不自知为下所欺也。乃反谓经不信而贤皆无益于救乱,因废真贤不复求进,更任俗吏,虽灭亡可也。三代以下,皆以支罗服、烝穬麦合药,病日痁而遂死也。

  书曰:“人之有能,使循其行,国乃其昌。”是故先王为官择人,必得其材,功加于民德称其位,人谋鬼谋,百姓与能,务顺以动天地如此。三代开国建侯,所以传嗣百世,历载千数者也。

  自春秋之后,战国之制,将相权臣,必以亲家。皇后兄弟,主婿外孙,年虽童妙,未脱桎梏,由借此官职,功不加民,泽不被下而取侯,多受茅土,又不得治民效能以报百姓,虚食重禄,素餐尸位,而但事淫侈,坐作骄奢,破败而不及传世者也。

  子产有言:“未能操刀而使之割,其伤实多。”是故世主之于贵戚也,爱其嬖媚之美,不量其材而授之官,不使立功自托于民,而苟务高其爵位,崇其赏赐,令结怨于下民,县罪于恶,积过既成,岂有不颠陨者哉?此所谓“子之爱人,伤之而已”哉!

  先主之制,官民必论其材,论定而后爵之,位定然后禄之。人君也此君不察,而苟以亲戚色官之人典官者,譬犹以爱子易御仆,以明珠易瓦砾,虽有可爱好之情,然而其覆大车而杀病人也必矣。书称“天工人其代之”,传曰:“夫成天地之功者,未尝不蕃昌也。”由此观之,世主欲无功之人而强富之,则是与天斗也。使无德况之人与皇天斗,而欲久立,自古以来,未之尝有也。

  本政第九

  凡人君之治,莫大于和阴阳。阴阳者,以天为本。天心顺则阴阳和,天心逆则阴阳乖。天以民为心,民安乐则天心顺,民愁苦则天心逆。民以君为统,君政善则民和治,君政恶则民冤乱。君以恤民为本,臣忠良则君政善,臣奸枉则君政恶。以选为本,选举实则忠贤进,选虚伪则邪党贡。选以法令为本,法令正则选举实,法令诈则选虚伪。法以君为主,君信法则法顺行,君欺法则法委弃。君臣法令之功,必效于民。故君臣法令善则民安乐,民安乐则天心慰,天心慰则阴阳和,阴阳和则五谷丰,五谷丰而民眉寿,民眉寿则兴于义,兴于义而无奸行,无奸行则世平,而国家宁、社稷安,而君尊荣矣。是故天心阴阳、君臣、民氓、善恶相辅至而代相征也。

  夫天者国之基也,君者民之统也,臣者治之材也。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是故将致太平者,必先调阴阳;调阴阳者,必先顺天心;顺天心者,必先安其人;安其人者,必先审择其人。是故国家存亡之本,治乱之机,在于明选而已矣。圣人知之,故以为黜陟之首。书曰:“尔安百姓,何择非人?”此先王致太平而发颂声也。

  否泰消息,阴阳不并,观其所聚,而兴衰之端可见也。稷、禹、皋陶聚而致雍熙,皇父、蹶、踽聚而致灾异。夫善恶之象,千里合符,百世累迹,性相近而习相远。是故贤愚在心,不在贵贱;信欺在性,不在亲疏。二世所以共亡天下者,丞相、御史也。高祖所以共取天下者,缯肆、狗屠也;骊山之徒,钜野之盗,皆为名将。由此观之,苟得其人,不患贫贱;苟得其材,不嫌名迹。

  远迹汉元以来,骄贵之臣,每受罪诛,党与在位,幷伏辜者,常十二三。由此观之,贵宠之臣,未尝不播授私人进奸党也。是故王莽与汉公卿牧守夺汉,光武与汉之遗民弃士共诛。如贵人必贤而忠,贱人必愚而欺,则何以若是?

  自成帝以降,至于莽,公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