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性知天」的说法的解读,具体的意义就是以天下万物皆与我有关,皆是我所应关怀的对象,于是展开修己以德并照顾百姓万民之事业。张载将「大心」与孟子「尽心」合义,于是乎尽心、知性、知天而展开功夫境界论的理论铺陈。又见其言:
「尽性然后知生无所得,则死无所丧。未尝无之谓体,体之谓性。」[41]
  本文是说在「大心」的功夫发动后,人将拥有人与天地万物一体感通的理解,于是只要无一己之私,生时并不因己之存在而更拥有什么,死后也不因自己的不存在而减少了什么,因为自己本来就以一无己的胸怀感通互动于整个世界。生死之间并不隔阂了人与天地万物的感通的真实,死亡并不真无,而仍是有,此一永恒地是有的体认就是道体的原理,也正是个别生命的存在的真实意义,是他的性。又见其文:
「知性知天,则阴阳、鬼神皆吾分内尔。」[42]
  知道了人与天地万物一方面因气化世界观而通流为一而为一体,另方面因大心的功夫而在主体的智慧理解上达到人与天地万物一体的境界,则此时天地之间一切现象变化的阴阳之事,甚而幽明显微的鬼神之事就都不是与我无关了,实际上都是我所应关心、能够影响、甚而主导的事物了。
「尽其性能尽人物之性,至于命者亦能至人物之命,莫不性诸道,命诸天。我体物未尝遗,物体我知其不遗也。至于命,然后能成己成物,不失其道。」[43]
  我的存在的根本意义就是在存在上与天地万物一气通流而为一整体的同体,因此善尽我的生命的动能即是推进了天地万物的存在的知能,将我自己生命历程处理好了,也就是将别人的生命历程以及外在事务的进程处理好了。我们一定要以「与天地万物一体」的天道见识为自己的性分,以天地万物的流行意义为自己生命历程的根本意义。我关怀天下万物之心未有隔阂,因万物必有所感,故将因感知我的关怀而获得生命的慰藉,也就是这样我们完成自己也顺成万物而驻于有道的境界中。
  以上从孟子尽心观念说「大心」功夫,观念的依据在于宇宙论的气化世界观的天地一气通流之知识之中,对于这样的知识再提炼出人与天地万物同体的意义,这就进入了本体论的天道认识之中,依据这个认识,主体的功夫即是「大其心」,「大其心」即是关怀所有的人与事务,务使一物不遗,这就是张载明确提出的功夫论的观念,我们可以说这是他藉由诠释孟子而提出的说法,此一说法意旨清晰、亦有新义,确实是张载论说功夫的理论创见,张载并非只知论说宇宙本体而对主体性活动的实践之学无所认识。
  就「大心」功夫的实做而言,张载还常提出「无我」的功夫观念,「无我」才能「大心」,张载论于「无我」并不违背孔孟仁义之学,「无我」实是无私我,无私我之后才能真正尽仁义,由于谈论有无的问题时常成为儒道意见争辩的焦点,因此张载论说「无我」的概念就特别值得强调,参见其言:
「无我而后大,大成性而后圣。」[44]
  本文即直接指称「无我」,操作「无我」的功夫,主体的境界才能壮大,此即大心的功夫要求,心体广大,无所隔阂,人性中的气质之偏即完全撤除,而全体是天地之性,而完成了性分的根本意境,亦即「成性」了,「成性」亦即圣人的境界出现了。另文:
「无我然后得正己之尽,存神然后妙应物之感。」[45]
  「无我」才能将自己的真正才性都彰显,从而展开有影响效力的应对诸事。又见:
「天良能本吾良能,顾为有我所丧尔。」[46]
  我们的良能就是「天地之性」的展露,它既是自我的也是天道的,因此自我与天道合一的境界是人人可得的,之所以不能获得,其实是有私我之意造成的阻隔。另见以下三条谈「成心」的文字:
「成心忘然后可与进于道。」[47]
「化则无成心矣。成心者,意之谓与!」[48]
「无成心者,时中而已矣。」[49]
  「成心」就是私心,「成心忘」就是忘私心就是无我。化就是化消心中的私己之欲,就是心念中的私意。一个人没有成心了以后,做任何事情就会就着事情本来的道理来进行,就能做到「时中」。
  「无我」及「无成心」是张载论功夫的格式,丝毫没有背离儒家价值阵营,这是因为功夫理论所处理的问题是广泛的,如果论究本体功夫,这个本体就必然只能是儒家的仁义礼知,如果从境界上说,也就是从此项大心体天下万物的境界说,就能有「无我」的功夫观念,「无我」是境界观念转出的功夫理论。
  接下来讨论「尽性知命」的功夫,「尽性知命」功夫的知识是来自「人性论」的观念的,前文讨论张载的「天地之性」与「气质之性」问题时已处理过,复反「天地之性」的功夫即得以「善反之」的观念统之。以下再自变量文从「尽性知命」的观念申论之,如其言:
「天所性者通极于道,气之昏明不足以蔽之;天所命者通极于性,遇之吉凶不足以戕之;不免乎蔽之戕之者,未之学也。性通乎气之外,命行乎气之内,气无内外,假有形而言尔。故思知人不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