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及数。盖州郡只有许多米,他无来处,何以赡给之?然上供外所余七千石,州郡亦不得用。转运使每岁行文字下来约束,只教桩留在本州岛,不得侵支颗粒。那里有?年年侵使了,每监司使公吏下来检视,州郡又厚赂遗之,使去。全无颗粒,怪不得。若更不得支此米,何从得赡军?然亦只赡得两三月,何况都无!非天雨鬼输,何从得来!某在彼时,颜鲁子王齐贤屡行文字下来,令不得动。某报去云:『累政即无颗粒见在。虽上司约束分明,柰岁用支使何?今求上司,不若为之豁除其数。若守此虚名而无实,徒为胥吏辈赂贿之地。又况州郡每岁靠此米支遣,决不能如约束,何似罢之?』更不听,督责愈急。颜鲁子又推王齐贤,王齐贤又推颜鲁子。及王齐贤去,颜依旧行下约束,却被某不能管得,只认支使了。若以为罪,则前后之为守者皆一样,又何从根究?其势不柰何,只得如此处。」

  居今之世,若欲尽除今法,行古之政,则未见其利,而徒有烦扰之弊。又事体重大,阻格处多,决然难行。要之,因祖宗之法而精择其人,亦足以治,只是要择人。范淳夫唐鉴,其论亦如此,以为因今郡县,足以为治。某少时常鄙之,以为苟简因循之论。以今观之,信然。德明录云:「问:『今日之治,当以何为先?』曰:『只是要得人。』」

  问:「先生所谓『古礼繁文,不可考究,欲取今见行礼仪增损用之,庶其合于人情,方为有益』。如何?」曰:「固是。」曰:「若是,则礼中所载冠、婚、丧、祭等仪,有可行者否?」曰:「如冠、昏礼,岂不可行?但丧、祭有烦杂耳。」问:「若是,则非理明,义精者,不足以与此。」曰:「固是。」曰:「井田封建如何?」曰:「亦有可行者。如有功之臣,封之一乡,如汉之乡亭侯。田税亦须要均,则经界不可以不行,大纲在先正沟洫。又如孝弟忠信,人伦日用间事,播为乐章,使人歌之,仿周礼读法,遍示乡村里落,亦可代今粉壁所书条禁。」

  问:「欧公本论谓今冠、昏、丧、祭之礼,只行于朝廷,宜令礼官讲明颁行于郡县。此说如何?」曰:「向来亦曾颁行,后来起告讦之讼,遂罢。然亦难得人教他。」问:「三代规模未能遽复,且讲究一个粗法管领天下,如社仓举子之类。」先生曰:「譬如补锅,谓之小补可也。若要做,须是一切重铸。今上自朝廷,下至百司、庶府,外而州县,其法无一不弊,学校科举尤甚。」又云:「今之礼,尚有见于威仪辞逊之际;若乐,则全是失了!」问:「朝廷合颁降礼乐之制,令人讲习。」曰:「以前日浙东之事观之,州县直是视民如禽兽,丰年犹多饥死者!虽百后夔,亦呼召他和气不来!」

  制度易讲,如何有人行!

  立一个简易之法,与民由之,甚好。夏商井田法所以难废者,固是有圣贤之君继作,亦是法简,不似周法繁碎。然周公是其时不得不恁地,惟繁故易废。使孔子继周,必能通变使简易,不至如是繁碎。今法极繁,人不能变通,只管筑塞在这里。

  吴伯英与黄直卿议沟洫。先生徐曰:「今则且理会当世事尚未尽,如刑罚,则杀人者不死,有罪者不刑;税赋,则有产者无税,有税者无产,何暇议古?」

  欲整顿一时之弊,譬如常洗澣,不济事。须是善洗者,一一拆洗,乃不枉了,庶几有益。

  圣人固视天下无不可为之时,然势不到他做,亦做不得。

  因说理会天下弥文,曰:「伊川云:『只患不得为,不患不能为。如有称在此,物来即轻重皆了,何必先要一一等过天下之物!』」

  审微于未形,御变于将来,非知道者孰能!

  会做事底人,必先度事势,有必可做之理,方去做。

  不能则谨守常法。

  天生一世人才,自足一世之用。自古及今,只是这一般人。但是有圣贤之君在上,气焰大,熏蒸陶冶得别,这个自争八九分。只如时节虽不好,但上面意思略转,下面便转。况乎圣贤是甚力量!少间无状底人自销铄改变,不敢做出来;以其平日为己之心为公家办事,自然修举,盖小人多是有才底。儒用。或录云:「问:『天地生一世人,自足了一世用,但患人不能尽用天地之才,此其不能大治。若以今世论之,则人才之可数者,亦可见矣,果然足以致大治乎?』曰:『不然。人只是这个人,若有圣贤出来,只它气焰自熏蒸陶冶了无限人才,这个自争八九分。少间无状者恶者自消烁,不敢使出,各求奋励所长,而化为好人矣。而今朝廷意思略转,则天下之人便皆变动,况有大圣贤者出,甚么样气魄!那个尽熏蒸了,小人自是不敢放出无状;以其自私自利办事之心而为上之用,皆是有用之人矣。』」

  荀悦曰:「教化之行,挽中人而进于君子之域;教化之废,推中人而堕于小人之涂。」若是举世恁地各举其职,有不能者,亦须勉强去做,不然,也怕公议。既无公议,更举无忌惮了!

  天下人,不成尽废之,使不得从政。只当讲学,庶得人渐有好者,庶有可以为天下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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