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伏生口传二十八篇。又河内女子得《泰誓》一篇献之。
  《书序》为刘歆伪作,另篇辨之。伏生所传仅二十八篇,当时以比二十八宿,并后得之《泰誓》乃为二十九篇,《史记》《汉书儒林传》皆未分明,唯此志最得其实。陆德明《经典释文序录》不考伏生所传篇数,误会班、马,则并后得以为三十篇,可笑甚矣。
  伏生作《尚书传》四十一篇,以授同郡张生,张生授千乘欧阳生,欧阳生授同郡儿宽,宽授欧阳生之子,世世传之,至曾孙欧阳高,谓之《尚书》欧阳之学。又有夏侯都尉,受业于张生,以授族子始昌,始昌传族子胜,为大夏侯之学。胜传从子建,别为小夏侯之学。故有欧阳、大小夏侯三家并立,讫汉东京,相传不绝,而欧阳最盛。初,汉武帝时,鲁共王坏孔子旧宅,得其末孙惠所藏之书,字皆古文。孔安国以今文校之,得二十五篇。其《泰誓》与河内女子所献不同。又济南伏生所诵,有五篇相合。安国并依古文开其篇第,以隶古字写之,合成五十八篇。其余篇简错乱,不可复读,并送之官府。安国又为五十八篇作传,会巫蛊事起,不得奏上,私传其业于都尉朝,朝授胶东庸生,谓之《尚书古文》之学,而未得立。后汉扶风杜林传《古文尚书》,同郡贾逵为之作训,马融作传,郑玄亦为之注。然其所传唯二十九篇,又杂以今文,非孔旧本,自余绝无师说。
  辨皆见前。
  晋世秘府所存,有《古文尚书》经文,今无有传者。及永嘉之乱,欧阳、大小夏侯《尚书》并亡。
  诸经多亡于永嘉之乱,然自欧阳、大小夏侯既亡,古文十六篇亦不传,则是《尚书》真伪俱亡。《晋书》荀崧疏,谓「自丧乱以来,儒学尤寡,今处学则阙朝廷之秀,仕朝则废儒学之俊。」然晋人戎狄之乱华犹少,老、庄之灭学最深,故暴秦焚、坑,而犹有伏、申、辕固、韩婴、高堂、胡、董之师传;典午沦坠,则并韦逞之母,不可多得矣。士不悦学之祸,其患乃过王者之焚,岂不烈哉!刘歆古文亡于何日,实不可考。阎氏《古文尚书疏证》据此以为亡于永嘉之世,于是梅赜得因隙以献之。然《晋书荀崧传》,崧疏称武帝时置博士已有孔氏,则是伪《孔传》已行于西晋。盖王肃伪为《古文书》以夺郑学,以外祖之故,武帝尊之,为立博士,此文足据。至永嘉乱后,梅赜复献之耳,非始于梅赜。刘歆古文之亡于永嘉,疑或然也。
  济南伏生之传,唯刘向父子所著《五行传》是其本法,而又多乖戾。
  向则伏生之学,歆则反是,《五行传》具在,今可覆按。「乖戾」即由于此,作志者自不知耳。
  至东晋,豫章内史梅赜始得安国之《传》,奏之,时又阙《舜典》一篇。齐建武中,吴姚兴方于大{舟行}市得其书,奏上,比马、郑所注多二十八字,于是始列国学。梁、陈所讲有孔、郑二家,齐代唯传郑义。至隋,孔、郑并行,而郑氏甚微。自余所存,无复师说。又有《尚书逸篇》出于齐、梁之间,考其篇目似孔壁中《书》之残缺者,故附《尚书》之末。
  梅赜所献之伪古文,国朝阎氏若璩《古文尚书疏证》攻难不遗。然伪古文实出王肃,唯肃之学乃能为之。肃既伪《书》,又伪《家语》以证之,与刘歆同一心法。武帝时立学官,梅赜不过再献之,如陈元、韩歆请立《左氏》之类。此志谓东晋「梅赜始得」,「齐建武中列国学」,殆未为确也。独晋世秘府既有古文,郑注又复行世,逸篇尚见于齐、梁间,篇目同十六篇之旧,则真伪易见,何无人据《汉书艺文志》十六篇之说以折之?亦可异事也。然古文亦为伪作,则王肃之书为伪中之伪。于今梅、阎、惠、江、王、孙数家之书彰彰大行,童学皆知,此不复及。
  《诗》者,所以导达心灵,歌咏情志也。故曰「在心为志,发言为诗」。上古人淳俗朴,情志未惑。其后君尊于上,臣卑于下,面称为谄,目谏为谤,故诵美讥恶,以讽刺之。初但歌咏而已,后之君子因被管弦,以存劝戒。夏、殷已上,诗多不存。周氏始自后稷,而公刘克笃前烈,太王肇基王迹,文王光昭前绪,武王克平殷乱,成王、周公化至太平,诵美盛德,踵武相继。幽、厉板荡,怨刺并兴。其后王泽竭而《诗》亡,鲁太师挚次而录之。
  按:《史记十二诸侯年表》「太史公读《春秋》历谱谍,至周厉王,未尝不废书而叹曰‘呜呼,师挚见之矣!纣为象箸而箕子唏,周道缺,「周」字当是「商」字之误诗人本之衽席,《关雎》作;仁义陵迟,《鹿鸣》刺焉’。」《韩诗外传》「有瞽有瞽,在周之庭,纣之余民也。」卷三《汉书古今人表》以太师挚诸人次之第三等,在祖伊之后,虢中、虢叔之前,与微子、箕子、比干、胶鬲、微中、商容、师涓、梅伯、邢侯、鬼侯同列。师古注曰:「自师挚以下八人,皆纣时奔走分散而去,郑玄以为周平王时人,非也。」《史记周本纪》「太师疵、少师强抱其乐器而奔周。」「疵」与「挚」、「强」与「阳」音近。《论语》曰:「师挚之始,《关雎》之乱。」盖《关雎》乐章作于师挚。《汝坟》称「王室如毁」,《文王》称「天命靡常」,洋洋盈耳之时,正靡靡溺音之日。西汉今文家说莫不同之。此云「其后王泽竭而《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