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镇殿金狮子为喻,后遂开悟。)

  则天以妾乘夫,革唐之命,淫虐不道,终其身而祸未已。不知仁赞所谓开悟者晤何事邪?其用刑设狱,惨酷峻忍,大抵皆如地狱变相,以威服天下。及大权由己,然后杀人,岂自僧人所劝哉?废中宗,幽之于房陵十有四年,非狄梁公以死谏诤,则不复也。帝虽归,不得预政者又六年,非张柬之辈率兵迎之,则不立也。则天所为如此,则法藏所陈镇殿金狮子之喻,有何义理而使后开悟邪?以予观之,法藏者,亦白马阿师之流耳。

  (宪宗时,功德使奏凤翔法门寺有释迦牟尼佛指骨一截,藏之塔中,其本传以为当三十年一开,开即岁丰人安。帝遂下诏,命中使领禁兵舆僧徒迎至京师。帝开光顺门纳之,王公士庶瞻礼舍施,如恐不及。帝留禁中三日,乃送京城佛寺。)

  佛之所以为佛者,以生不以死也。又况千年遗骨,岂道之所存邪?僧人且为之传曰:“骨塔每开,即岁丰人安。”宪宗信之,尽礼迎致,王公大臣,莫不阿君所好。独韩文公正色昌言以格其非,遂见斥逐。未几,宪宗为近竖杀逆而殡。是则开塔见骨者,乃所以祸人主,非所以安百姓也。而文公之言效矣。非后世之永鉴乎!夫佛之遗体诚有可贵,则耳目鼻口心腹肾肠尤当传宝,金刚坚固,必不如世人之死,同归腐坏,何独骨齿散落人间乎?世传得道真僧有火烧不化者,或舌、或目、或诸根器,以为清净戒律之验,而况佛乎?如有得佛之耳目鼻口心腹肾肠者,庶几可宝矣。

  (牟子寺,灵帝崩,天下扰乱,独交州差安,北方人咸来在焉,多为神仙辟役长生之街。牟子常以五经难之。道家术士莫敢对。于是锐志于佛道,世俗之徒多非之,以背五经,略引圣贤之言证解之,名曰《牟子治惑》。或问:“佛之生也,从何邑国,宁有先祖乎?”牟子曰:“佛积累道德数千亿,生于天竺,白净王夫人以四月八日右胁而生。年十九,夜半飞而出宫,思道六年,成佛。孟夏生者,不寒不热,草木华美。”)

  按释氏会覆载四月初八日,考据无定。若以佛生于周穆王时,则是西域用周历。周以建子为正,四愿乃六月,盛夏极暑之时也。以四月为孟夏,乃孔子之法。佛既能择父母国域而生,道又高于孔子,必不用孔子所定之时而生。牟子无乃未之思乎?

  (问曰:“至宝不华,至辞不饰,今佛经卷以万针,言以亿数,盖繁而不要也。”牟子曰:“佛经前说亿载,却道万世,弥纶于广大,剖折于窈妙,卷万言亿,多多益具,何不要之有。”)

  白尧、舜至孔手一千五百年,更历圣贤多矣,其书存于今者不盈百卷,而道无所不备。夫圣人非有心于著书,不得已而载道,以示后世也。佛之言浩浩然,务为包罗总括,意欲以是尽道。道既难尽,而不中于理者,举其书皆是也。盖理则可穷,而事则无定以一人之智虑,前说亿载,后道万世之事,能自必其无失乎?知其不能无失,则又为一说以救之,谓之遣累。此其所以支离蔓衍而无端倪,小智之士读之惊焉。是犹蛰虫侧耳震雷而闯首坯户,彼又安知箫韶九奏之美哉?

  (问曰:“《孝经》以身体不毁为孝,曾子将死启手足。今沙门剃头,何违圣不孝邪?”牟子曰:“泰伯被发文身,而孔子称其至德。沙门捐家财、弃妻子,可谓让之至也。何违圣不孝乎?”)

  泰伯三以天下让,故孔手称其至德,非取其断发文身也。佛弃人伦,乃道德之贼也,安得以让名之?推己所有以与人者谓之让,父母妻子可推以舆人乎?

  (问曰:“不孝莫过无后,而沙门弃妻子,何不孝也?”牟子曰:“妻子,世之余也。清躬“道之妙也。许由栖巢木,夷、齐饿首阳,而仲尼称其仁,不讥其无后也。”)

  许由辞位,夷、齐让国,不闻其弃妻子也。男女之道,生出之理,万物所同,然非人以私智造设而为之也。圣人因之明人伦、申礼义,而制淫僻,使循道理之正而已。牟子之身非父母所生乎?岂惟牟子,佛非父母所生乎?而以妻子为世之余,何也?万物无独立者,必有其对。《正蒙》曰:“不有两,则无一。一不可见,则两之用息矣。”是以天地絪缊,万物化醇,男女构精,万物化生。《诗》首《关雎》,《易》始乾坤,尧以二女而观舜德之修,文王以寡妻而刑四方之化。孔子曰:‘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彼佛者有见于淫欲,无见于天理,故以独往为至道。差之毫厘,失之千里,此之谓也。天理之妙,佛且不知,而况陋劣如车子者乎?

  (问:“箕子《洪范》貌为五事之首,原宪虽贫不离华冠,子路遇难不忘结缨。今沙弥落头发,被赤布,见人无跪起之礼,何其违貌服之制、垂缙绅之饰乎?”牟子曰:“三皇之时,食肉衣皮,巢居穴处,岂复冠冕之饰哉?”)

  三皇之世,风俗太朴,未有耕稼,是以食禽兽之肉,饮其血,茹其毛而衣其皮。未有官室,是以穴居而野处。又有洪水之患,是以下者为巢,上者为窟,非得为而不为也。至尧、舜之时,世已大治,制器致用,开物成务,已更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