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满,再等三年我们不饿死!”安童说:“不用的,我家员外说,再等三天有个小金斗满日子哩。”大家议论一番说,六载也挨过来了,也不在乎再等三天。
一众灾民回家转,员外暗中丧良心。
  人之常言,叫落水要命,上岸要财。张举山见来的灾民人多势众,又怕他们行抢,吓得不敢开仓;灾民一散,又认为穷人好欺,就想在他们身上汲取更多的汗水。于是对安童说:“我家仓里的米麦是原干货,铜钱银子是真钢货,借给穷人如若把利息抬高,他们要说我从夹肘窝里伸刀——杀他们;不如来个馄饨不涨价——皮里抽肉。”安童问:“怎叫皮里抽肉?”“这,你不要多管,替我把化银的、箍斗的、钉秤的师傅统统请进门来。”
安童做事可认真,三匠请了进家门。
  箍斗的来了问:“员外,箍什么样的斗?”“师傅,箍一张夹底斗,可伸可缩,可大可小。”“员外,这种斗我不会箍。”“师傅,你替我用细功,哪怕是三天出支吹火筒,我照工给钱。”“员外,我生意天天有,还不曾箍过夹底斗,你这个钱我不好拿噢!”员外说:“千里做官总为财,我这笔生意你哪里找得到?你把斗底用一个活动的月牙皿子嵌进去,到用的时候,皿子对上一拍,斗底对上一缩,一斗只有七升五合;把皿子往下一拍,斗底往下一落,一斗可多量二升五合,这叫加减二五斗。”
师傅一听笑盈盈,你这个员外真精明。
  银匠师傅来到高厅问:“员外可是请我打手饰?”“不是。我家银子太纯,帮我掺点铅进去,十两掺二两。”银匠一听,浑身来劲。嘴上不说心里想,经过我的手,空住一两喝老酒。替他十两银子掺进三两铅,成了三、七开。
十两掺进三两铅,银匠从中倒提篮。
  钉秤的来了问:“员外,钉大秤还是小秤?”“师傅,不钉大秤,也不钉小秤,钉一杆空心秤。”“员外,这叫我真是乡下人读祭文——难字在头。我从来不曾钉过空心秤!”“师傅,我多给你赏钱,你替我用点功,秤杆子里掏掏空,将水银灌在秤杆中,两头用铜皮帽子封。”钉秤师傅点点头,“啊,我懂了,到称东西的时候,水银可在秤杆中滚动,这样要轻就轻,要重就重,可以轻重两用。”师傅对员外望望——
怪不得你员外能发财,空心秤从他家做出来。
顿称银子三十两,打发三匠转家门。
  员外又吩咐安童挑水,将仓里米麦着潮。安童说:“干到河水断流,哪里能挑到水?”“不白费你们的力,替我四处八方找水,挑一担两个钱。”安童见财精神涌,三担挑六桶;早上挑到中,不曾放点松。员外一望,仓里起浪。“奴才,哪叫你挑上这么多的水!”“员外,你不曾叫停,我们怎敢不挑!”员外喊声不好了——
久阴必有久晴,久晴必有久阴。
如若久雨天不晴,烂掉米麦怪何人。
  安童说:“员外,这不要紧,我们还好着干的!”“怎样着干?”“唔,拿东仓的干粮搬进去拌和拌和不就好了!”
东仓干粮往西搬,西仓潮麦对东拌。
两仓拌和还不足,砻糠碎谷对里掺。
员外家做作三日整,把仓门关得紧腾腾。
  又吩咐梅香,把鸡眼小钱趁借债的人多搭进去。梅香问:“怎样搭法?”“拿大钱从串上往下抹,小钱对上搭,一百只串九十八!”
  太阳要下山了,员外吩咐安童拿棉花挑出去晒。安童说:“员外,天将晚了,明天早上搬吧。”“奴才,棉花不是晒太阳,是吸露水!露露潮,穷人借去才好摇。”
又对安童说一声,放债旗叉出大前门。
一个放字传得快,四乡八井尽知闻。
  东天才放毫光,借债的人就往魏岳村上跑。有的带车口,有的用衣兜,饥色抖抖不住口。
员外呀,米麦银钱借给我,度我老少命残生。
  张举山来到门前,脸上笑滋眯眯,嘴上客客气气,对安童说:“快开仓,让他们借回去早些下锅煮饭。”安童拿张斗,站在仓门口,拿门一开,热气对外直栽。站在远处的人说,员外做好事了,为我们蒸饭哩!安童心里话:你不要头想尖了戴笔套子,员外还有这好良心蒸饭给你们食祭哩!也有人说,不是员外家厨房,不像蒸饭,让我去望望看! 用手到米仓里一操,粒粒伸腰,一捏粉碎,一闻霉蒸气。大家说,我们不要,让他烂掉。走过来对员外说:“米麦黄豆分量重,我们背不动,借点银子给我们吧!”员外没法,只好叫安童开库房。大家一看银子亮灼灼,放光耀眼。内行人说:别慌,让我来看看。按理,员外家多年不开仓,银子黄霜霜,才是真货哩。他拿起来对地上一跌,“扑秃”,像块僵铁。不对,银子有假,我们借回去用不出。
私用假银该有罪,反做违条犯法人。
  来到员外面前说:“员外,银子借回去要兑换,用起来不方便,借点铜钱给我们吧!”员外说:“好的,随你们的便。”拿钱庄开来一看呀,串子两头尖促促,数目又不足,铜钱又小,利息又重,这种钱不能借!
  也有人说:“我们已经来了,向员外借点棉花回去摇摇翻翻,赚几个钱混混春三。”员外说:“你们真刁哩,挑精剔肥的。安童,称棉花给他们!”安童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