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来杠喊卖早饭吃,他弄手一拍,袋子里一点点总没着落,袋子口朝天,摸摸没得个剪边,“不不不、不好了哇,我格钱怎不来袋子里哇,银子不晓上哪去呱?对格,昨日子我困了个人家草头边格,我去望望看,格来格人家草头边咧。”
  打趟子又返回打转,跑到杠一望,银子点也没得项。上哪去格?格天子这个人家奶奶起早起来拔草哇,哪晓局气蛮好,拿脚一踢,“嚯落”,银子雪白,赶紧拿银子拾起来,拿到家里儿子媳妇身边,“儿子媳妇啊,古话说得不错哇,浪头上氽得来还要起早了。今朝我去拔草,银子拾到多少了。”
不提这个人家多欢乐,再提马力小官人。
  马力就想:干咱我要说家去,又没得格盘缠,要说上姐姐家去,又没得格路费啊。
横也难来竖也难,我一人做个两难人。
真是有钱天下能去得,无钱寸步也难行。
  罢了罢了格,反正堂块我人疏地不熟,也没得哪认得我,世上要饭不多哪个人,我不如来沿街乞化,讨饭讨到姐姐家去,好问姐姐借到米麦雪花银,回到坟堂好来度光阴。
  他肇呢,到人家鸡障高头拔一根鸡障棒,到药店门口,拾到一个冲药冲崩了格碗,随手拈起来。可怜啊,
他抬起头来么又怕丑,低下格头来又怕羞。
左手呢,节节高,沿村打犬,
右手呢,豁爿碗,做讨饭营生。
  格天子要饭,要到格埭上,格人家正来下吃中饭,马力公子拿个坏碗,未曾顶到头上,眼泪就千双下:“年老伯伯、年轻叔叔,你们做做好事,
次粥次饭少喂犬,救救我贫苦落难人。”
  格年纪大格么,看看他罪过了,赶紧去盛点饭他吃吃,那个后生家年纪轻呱,眼睛一暴,筷子对台上一撂:“死开点,没得把你食祭,年纪轻轻,好吃懒做,出来要饭,要饭多适意啊!你家荤,他家素,你家咸,他家淡,要吃饭满埭乱喊,吃得碗总不要洗。三年饭一讨,回头官也怕做,哨点死开点,没得把你食祭。”
  马力公子闻听这一声,可要哭死又还魂。
“可怜我马力前世里作得底高孽,今世里就苦到能功程。
我今朝要饭么又要不到,就怕也没得命残生。”
  格总像这个人家啊?总像这个人家么,马力只好饿杀得。也有好人家格,也有人家把点粥,也有人家把点饭。竟把他慢慢沿街乞化,要到东京姐姐家去了,又不晓得姐姐家住了那堂子啊?恰巧前间来一位老者,年纪有七十开外。他跑到前间,打躬作揖,就行礼不歇:“请问你这位老伯伯,堂块有个西台御史,王如金王大人家,住堂块哪堂子点啊?”“你找王大人家?王大人家夫妻两个总过了世了啦,他家儿子誉爵来下当家,你交他家亲眷还是朋友啊。他家今朝来家贺生日,王誉爵公子,他有结拜弟兄一百个。呶,你上他家去,走堂拔直向北,有一条大路,转弯向东,头一个大府门里间就是他家。”“老伯伯谢谢你啊。”“不要紧格。”马力一想:到了姐夫家堂块了哇,赶紧跑到河边上去,到河里捧点水,拿脸上洗洗,抹抹干净,把身上火烧坏了格衣裳裤子格脂油朗当摘摘,拿身上沙灰拍拍,就根据这一位老者格指点。
急急忙忙向前走,哪肯耽搁片时辰。
  对王誉爵家门口一撑,口中开声:“此地开门。”门上有人,看门安童就问:“子为谁,何人也?”“吾乃非别,我从西京而来,我姓马名力,号叫天荣,我来找我家姐姐姐夫格。”“化子,你跑错了人家了哇,这个堂子哪里有你家姐姐姐夫啊?走走走,哨点走。”“安童哥哥,我确实是这家里亲戚,你家主人是我格嫡亲姐夫,你家主母是我格嫡亲姐姐。你们帮我报,报于我家姐姐姐夫知道。”“化子啊,你可走,你再不走,不要怪我发火,三十门杠,拿你孤拐抡断了你。”“安童,你不要发火,你不相信,你家去说把你家主公主母听,你就说我走西京马家巷来格,我叫马力。”“你当真是马大爷?”“我真的是马大爷。”“马大爷,我有眼不识泰山,才间有言语冒犯,请你多多包涵。大爷嘎,你蹲堂府门口等一等,我报于我家主公主母好知闻。”
  安童飞蹦纵跳,就对高厅上报。才间说格,这个人家来家贺生日格,弟兄结拜一百个,总来杠吃酒。这个安童色样好了,跑到高厅,“主公,来来,你来下子。”“安童怪声怪气,鬼声鬼气,来做底高?”“你来下子,主公。”跑到外半间,他就告诉他了哇:“主公啊,西京北门外马家巷,马大爷来了格啊 。”“格好呱,今朝是我生日,哪个带信把他格,怎晓得今朝来格。安童啊,我家舅大爷可是骑马来嘎?”“马啊,格马也不曾长脚格。”“坐轿子呱?”“轿子没轿杠。”“坐船来嘎?”“ 船没橹舵。”“坐车子来呱?”“车子啊,车子没得揽手。”“奴才,你格奴才,既不骑马,又不坐轿,又不坐船,怎得来?飞得来嘎?”“啊呀,飞来他不曾有干好格本事,马大爷这下子做人家了,自己航船来格,这个船不走水里,走干岸上来格,撑旱船来格呢。”“你格奴才,你格奴才,我干大年纪喽,也不曾听见说过 ,干岸上好航船,陆路上也好航船哩,你不胡头乱说啊。”“主公啊,你不要发火,马大爷虽然撑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