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茶馆店里杯碰杯,酒店里面盅叠盅。
铁匠店里兴兴轰,丝弦店里乒乒崩。
石灰行里雪雪白,乌煤行里暗通通。
饭店门前摆胡葱,皮匠师傅口衔鬃。
开水炉叫老虎灶,混堂门前挂灯笼。
遇到一班小弟兄,解开衣衫拍拍胸。
你洗澡来我会东,混堂里洗澡不伤风。
街坊景致说不尽,略表几句散散心。
  四个英杰观看街中景,东街来了一位二八女佳人。两个丫环随后走,那佳人就像南海活观音。她主仆三人前头走,后面跟上浪子几个人。头上帽子歪斜戴,拖鞋的搭没后跟,上身衣服一把掩,画眉笼子手中拎。这个说,佳人生得多美貌;那个说,好似嫦娥下凡尘。一个说,芙蓉面上粉红嫩;一个说,满口米牙白如银。有的说,一双金莲多好看,满帮花鞋俏争春。
倘若与我过一宿,少活几年也甘心。
  正是那浪子下流话,惹怒了街上陶文彬。他想道:“谁家没有姐和妹,谁家没有女姣娘?只知满口胡言侮辱人家女,岂不知亵渎礼教乱常纲——
等我陶家有升腾日,定拿你们坐班房。”
  陶文彬心里想来脚下走,不觉红日已西沉。就在登州城里投宿店,吃过晚饭再看灯。四人吃过酒和饭,忽听街上锣鼓声。
店铺门前摆香案,爆竹声声迎龙灯。
灯队列出长蛇阵,廊檐下站满看灯人。
  陶文灿低声对陶文彬说:“贤弟呀,看灯看灯,不要多灯。”“哥哥,什么叫多灯?”“就是说,看灯看灯,不要作声,不要议论,要当心奸贼有暗算之人。”矮子蒋林说:“我们晓得,不须大哥细细叮咛。”
四人迈步把街坊上,只见密密层层人挤人。
高子攀住矮子望,矮子搬砖垫脚跟。
胖子轧得汗放放,瘦子只喊骨头疼。
癞子轧得火冒冒,冒失鬼只当叉高灯。
一众小姐忙看灯,手拉手儿不离身,
生怕被少豪来冲散,半夜三更难回家门。
  这次登州兴灯,看灯的人特别多。白天在海边看龙舟竞赛,晚上城里闹灯,加上奸党严霸派了兵将,扮成平民百姓,挤在人群中假充看灯,暗里打探八盘山下来的人。这就好人夹坏人,谁也分不清。人如潮涌,只向前拱。就挤如也,抑如也,推不走,轧不开。严贼的几个暗探,算是头尖眼快,看到一家烧开水的老虎灶上空着,无人去站,他们就肆无忌惮地对老虎灶上一跳,占个有利地位。老虎灶的老板娘一见,大吃一惊:“你们这些崽子不要命啦!脚下是滚开的汤锅!”那些小贼,不理她的呼唤,拼命地往灶上挤钻——
只听噼叭噼叭响几声,锅盖踩得碎粉粉。
又是啪秃啪秃几声响,两脚下锅像煮馄饨。
  看灯的只顾看灯,两个小贼双脚烫得像剥皮田鸡,别人头也不伸,只顾争先向前看灯。
天上放的气球灯,地上走的兔子灯;
檐下挂的鲤鱼灯,一对鲤鱼跳龙门。
陶氏兄弟抬头看,后面又来鳌山灯。
  来到近前一看,鳌山灯彩,令人喜爱。上有一匾,匾上有四个金字:“火树银花”。左右有对联一副:
上联是:灯月交辉岁岁四时添吉庆;
下联是:星光焕彩年年八节保康宁。
  中间挂的“四戏灯”,扎的是平台走线,一拉一亮,真正像样。
夏桀王,戏喜,南巢同死,
商纣王,戏妲己,赴宴鹿台。
汉吕布,戏貂蝉,凤仪亭内,
鲁秋胡,戏内妻,返国还乡。
四戏灯台走过去,后面又来“四义灯”。
  陶文灿他们四人正欲上前看“四义灯”,只见里面人头乱动,议论纷纷。有人说:“我们登州今年兴灯,是一位清江总镇严霸为捉反叛而兴的。内有兵将二百余人,身带图像,暗访反叛。”有人说:“哦,原来有此缘故!”说罢,众人散开,不再多言。此时,陶文灿听得明白,说与陶文彬、蒋林、陶滚知道。矮子蒋林说:“大哥放心,量他不敢捉人!这登州乃我虎穴之地,岂容他奸贼撒野!”陶滚说:“我们只管看灯,但多加小心是了,至于奸贼他能怎样,何足挂齿!”
嘴里说话脚下走,后面又来神仙灯。
普贤神,骑的是,青毛狮子,
文太师,跨一匹,乌黑麒麟。
韦驮手执降魔杵,睁大眼睛朝北撑。
只准香烛供品担向里,草叶子不准出山门。
二郎神,随身带,嚎天大犬,
哪吒神,脚下踏,风火巨轮。
孙行者手舞金箍棒,上天入地打妖精。
白骨精逃入妖魔洞,一棒打它现原形。
赵公明,捧元宝,日进斗金,
老寿星,下凡来,骑鹤腾云。
姜子牙骑匹“四不象”,肩背桃木剑两根。
日保文王理朝政,夜为百姓驱瘟神。
前面灯头走过去,又听后面锣鼓声。
  陶文灿看过这队神仙灯,赞不绝声,说:“这些神仙真能,保护百姓人口平安,五谷丰登。”早有九龙将军说道:“伯父在上,我们不能光顾看灯,还要谨防奸贼之人。如果遇上严、苏二奸,决不轻易让他逃生。”矮子蒋林说:“我们来此所为何事?岂能放他过门!”陶文彬说:“不可私仗血气之勇,既有此意,还要见机行事。”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