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从楼上下来。来到后堂,说道:“爹爹回来了?”贾老说:“回来了。”刁姑娘说:“爹爹,你老人家回来与母亲为了何事争吵?”贾老说:“儿呀,你坐下来,让我说给你听。他娘家哥哥生个侄儿王小山,在龙泉县城南门开了爿饭店,按理生意人应以良心待人,可她的侄儿在那地方,上昧天理,下丧良心,残害好人,无恶不作,我回来不过骂他几句,你义母认为我不给她面子,就与我争吵起来。”刁姑娘问:“爹爹呀,难道你看见他做什么坏事吗?”“儿呀,可惜我迟去三天,要是早去三天,这种坏事定能看见。”贾奶奶在旁叽咕嗦地说:“你见到什么鬼呀,非要你说出来,不然,我与你吵个没完没了,你竟坍我娘家的台!”“哦,你也怕坍台?我说出来看你坍台不坍台!”刁姑娘说:“爹、妈,不要斗气了,请爹爹说说看,到底见到了何事?”“儿呀,你不问,我也说,她不吵,我也要讲。她那个侄儿王小山,那天他店里来了一位淡红面目的住客,他一看就想发财,暗中到龙泉县衙报告,说是反叛陶文灿落在他家,龙泉知县随即将王小山扣押,以防妄报。龙泉县又报到总镇、协镇两个武衙,领了三千兵马,将陶文灿捉去拷问。那个客人真是英雄气概,毫不畏惧,自认是陶相府后代陶文灿,不料那总镇与协镇的头领,与陶家久有仇恨,就将那英雄打入囚车,解往京城发落去了。龙泉县见王小山除叛有功,将他从牢中放出,赏他三千两白银,发了断子绝孙的大财。前天我到他那里,他睡在藤椅上,我叫他几声,他对我理也不理,睬也不睬,茶也没喝,凳也没坐,我气得拔脚就回,这时他才起身说:好吧,我没工夫作陪,你回去吧!你们说,他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还算人吗?”
刁婵梅闻听这一声,脸色苍白失掉魂。
凭空跌倒尘埃地,止不住腮边泪纷纷。
  贾老夫妇一见,不知何故,吓得手足无措。便叫:“儿呀,你、你、你,醒、醒、醒醒!”连忙把她扶起问:“儿呀,你究竟有何心事,快对我二老讲来,自然会替你出气。”刁姑娘这才慢慢缓过来,说道:“爹娘呀,事到如今,实不相瞒——
捉住的大叛陶文灿,是你的义子奴夫君。”
  贾志成说:“儿呀,你不要认错人。龙泉县捉的是陶文灿,我的义子是北京大邹庄,原姓是邹,落难来到我家,改姓贾,他叫贾文灿。”刁婵梅说:“爹爹呀,
他姓邹姓贾全不是,是当朝首相陶家根。
只为安南进贡穿金扇,害得他满门抄斩断尽根。
  当时陶相府只逃出他们兄弟二人。兄弟陶文彬,现下落何处,生死不明;他哥哥陶文灿,落难逃到扬州,被二老收留为义子,直到如今。因外面挂图张像捉拿紧,才不敢露出真姓名。爹娘呀——
这是暗中讲真话,连你二老也不知情。”
  贾老二人一听,惊慌失色,嚎啕痛哭——
王小山畜生丧良心,断绝了忠良的后代根。
  刁婵梅一想,纵然我一家哭死,也是无用,总要想个章程,前去搭救丈夫,才为正事。想罢,揩揩眼泪,说道:“爹娘呀,你二老不要伤心,总要想个妙策,前去搭救才好。”贾志成说:“儿呀,我们年老力衰,飞不高,跳不远,怎么搭救呀!”“爹呀,娘呀,只要你们照管好门户,搭救公子的事为儿自有办法。不然,也不能尽我为人之媳,为人之妻的贤孝之道,请爹娘放心。”说罢,连忙上楼收拾,装束齐备,带足盘费,暗藏一口利刀及仙山宝贝。一切停当,来到前堂,告别二老。
二老叮嘱几句话:“路上千万要当心。
逢人只说三分话,君子旁边有小人。
坐船莫坐船头上,须防水手起歹心。
睡卧切莫靠墙脚,恐有那钻墙挖洞人。
儿呀,为父只说三五句,多说又怕你记不清。”
  刁姑娘说:“二老放心,只望你们把门户管好。为儿在外才不挂念,请二老不必远送了。”
一个走上阳关路,二老回转店堂门。
  刁姑娘出扬州北门,看一看旁边无人,连忙从身上取出蹬云鞋。这个蹬云鞋,乃仙山之宝,穿在脚上,可蹬云飞渡。刁婵梅将蹬云鞋穿在脚上,口中念念有词,词到终句,说声:“起!”只听呼的一声,顷刻腾空,在空中比风还快,直往前行——
刁婵梅,蹬云鞋,逍遥自在,
眨眼间,乘风走,千里朝开。
不时地,拨云头,往下观看,
到哪山,到哪水,好落尘埃。
那时夕阳正西下,收起云雾脱宝鞋。
  刁姑娘收落云头,脱下宝鞋,对怀里一揣,步行走进一座村庄,庄上出来一位庄客。刁婵梅移步上前,深深一礼,一躬到底:“少请教,贵庄叫什么名字,属何处管辖?”那庄客答道:“此地属山东济南府管辖。本庄叫蒋家村。请问姑娘,你来此地有何贵干?”刁姑娘又问:“但不知贵庄庄主姓甚名谁?”那庄客说:“我们庄主在山东很有名望,当年曾干过一番大事,所以江湖上送他个雅号,叫‘巡海夜叉’蒋正。”刁姑娘说:“贵庄主既名扬海内,必然世理通达。为今之计,我乃过路女子,因天色不早,烦你向庄主通报一声,就说庄外有一女子前来,恳求借宿一宵,明日清早便走。”庄客说:“你在此稍待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