霄。
  霍氏小姐在家盼到中过晚,见丈夫空担回来,满心欢喜,笑嘻嘻上前迎接。走近一看,挑回的是半篮子草灰,就问:“你把这点草灰挑回来何用?”卢功茂说:“小姐哎——
时来凶化吉,人霉吉化凶。
韭菜挑到街上卖,遇到一些蠢弟兄。
有的说它是菖蒲草,有人说它是绿花葱。
从此无人买我菜,饿得我后背靠前胸。
回来经过烧饼店,换担草灰回家中。
谁知又遇刮大风,拿草灰吹了上天空。
小姐哎,别人家养鸭能游水,我养鹅鸭沉水中。”
  霍氏小姐大贤大德,知道丈夫的苦处,就说:“相公,初次做买卖总有三天生,这叫一回生,二回熟,做了三趟就透熟。今天卖菜不顺利,不要往心上记,今天不着,明天再来。”卢功茂听妻子这么一劝,心上宽慰一半,就问:“明天要不要再上街卖菜?”霍氏说:“明天不割韭菜,把黄瓜摘上街去卖。”
一夜话语休提表,金鸡三唱天又明。
  卢功茂一大早去园里摘黄瓜。他想:昨天韭菜不曾扎扎齐,没卖相,人家不买我的菜;今天拿黄瓜上的丁丁疙瘩刮刮清,卖相总不差吧!于是他一边扯,一边刮,拿黄瓜刮得光滑滑。
挑起担子离开家,街坊上去卖黄瓜。
  那天是四月初一,八殿平等王圣诞,城隍庙做庙会。卢功茂就想:前天出门,不好意思见人,把菜担歇在人少的地方,韭菜没有卖掉。今天去赶闹热市口,人多货多,货多成市,生意一定不差!
一脚高来一脚低,城隍庙前去做生意。
  这天城隍庙前广场上人多哩。打卦相面,杂货小店;卖香卖烛,卖鱼卖肉;瓜茄果菜,样样有卖;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热闹非常。卢功茂把黄瓜担子对人多地方一歇,嘴上招呼不及,“卖瓜啊,卖黄瓜——
我这黄瓜不长丁,冷拌生炒好当点心。”
  一个怀抱小孩子,手提竹篮的妇女来到他的黄瓜担前,拿起黄瓜仔细看看:“你这是什么瓜?”“黄瓜。”“黄瓜身上怎不长丁的?我看不是黄瓜是菜瓜!”“不,黄瓜上的丁挨我刮掉的,无丁的好看。”“你不要冒充,不上你的当……”旁边一位老婆婆见她们在争论,也凑上去拿起黄瓜在手上摸摸看看,说:“黄瓜是黄瓜,不过,黄瓜丁子挨你一刮,浑身淌水,存放不住,吃起来瓜味不鲜。”也有人说:“冒失鬼卖黄瓜才刮丁哩,哪个买你的!”大家七嘴八舌,把黄瓜说得一钱不值。就在这时——
只听一阵锣鼓响,人像潮水涌起来。
  四乡八镇的狮子、龙灯队来城隍庙参会。人跟灯跑,涌起来如潮。这下,一些做买卖的人就忙着搬摊子、顺车子、让担子,倒出一条空道让舞狮子、调龙灯的队伍进庙。哪晓得看热闹的人啊,人与人争先夺路——
龙灯还么转得过身,庙门塞得紧腾腾。
挤得人都没法撑,像油榨箱里加木砧。
  卢功茂挨轧得两手只顾护住黄瓜担子,双脚却被人流踩落一只鞋子,连忙去找鞋子,又被人踩翻了黄瓜担子。只听得“噼叭、噼叭”几十声,黄瓜踩得碎纷纷。卢功茂喊声:“不好了——
黄狼专拣病鸭子咬,菩萨也揪我落难人。
一担黄瓜成齑粉,六十天汗水付东流。
  卢功茂气得咂咂嘴,蹬蹬脚,挑一副空篮回到家中,对被窝里一攻,着闷肚子气。霍氏小姐在菜园里浇水,见到丈夫早早进门,就赶忙回来向丈夫讨喜讯:“功茂、功茂,”没回音。“相公,相公,”没人答。霍氏说:“人呢?人到哪里去啦?”她头对房门里一伸,见被窝里有人翻身。霍氏走过去掀开被头,摸摸卢功茂的额头:“相公,你怎么啦——
可是辛苦累坏了你,筋骨疼痛欠精神?
可是路上遇邪恶,寒热毛病上了身?
可是做事不谨慎,失落钱包心里疼?”
  卢功茂听妻子这么一问,更觉负屈,有苦难言。只急得“哇啦”一声——
“贤妻哎,我时不济来运不通,阴沟里航船也失风。
六月里跑路冻坏脚,九天里作酱生蛆虫。”
  霍氏说:“相公,你究竟哪里不舒适,可以对我讲来?”卢功茂这才从被窝里坐起来,揩揩眼泪,抹抹鼻涕,把黄瓜刮丁、城隍庙兴会、龙灯进城、人潮拥挤等情形说了一遍。叫声:“贤妻哎!
千万个人争看灯,拿黄瓜踩得碎纷纷。”
  霍氏说:“何苦,何苦,你不好拣人少的地方去!这样,明天你看家,让我上街去卖。”卢功茂对霍氏看看,从她头上相到脚上:“嗨嗨,你是吃了灯草灰,放的轻飘屁,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身子?一双金莲脚,一步踏三踏;身像马蜂腰,哪经重担压。不要说挑菜上街,就是空身跑路也要挨风刮倒哩?”“那我们一同上街,你挑担,我看秤,做你的帮手。”卢功茂想了想说:
“你呀,千不能来万不能,千万不可出家门。”
  霍氏问:“我为什么不能上街?难道怕街上人把我吃掉!”“不是怕人吃你,就怕有人抢你。你可知东门有个恶棍陈老虎,依仗他干父南霸天的恶势,在鸠桥镇结帮行凶,欺行霸市——
看中了美貌年轻女,强抢回去填妻房。”
  霍氏一听,浑身松劲。“这么说,你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