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按「杼轴献功」不仅是文字的锻炼,而且是形象构思酝酿变换的过程。

至于思表纤旨,文外曲致;言所不追,笔固知止〔一〕。至精而后阐其妙,至变而后通其数〔二〕。伊挚不能言鼎〔三〕,轮扁不能语斤〔四〕,其微矣乎〔五〕!

〔一〕 范文澜《中国通史简编》修订版第二编:「《神思》篇、《
物色》篇都说,先有外面的事物,沿着人的耳目,感动人的内心,……刘勰依据这样的认识,所以不承认有抽象的文学天才,而主张仔细观察事物的『要害』,学习作文的法则(「术」),并且要保养体力,使精神常处于饱满状态。……即使讲到微妙处(「言所不追」处),也并无神秘不可捉摸的感觉。」「追」,谓追及。「言所不追」,谓言语所不能宣达。《注订》:「言所不追,笔固知止者,言文笔忌滥,适可而止。趣味宜永,耐人寻思,方称妙品也。」王元化《释〈
神思篇〉杼轴献功》说:「作家往往在作品中对于某些应该让读者知道的东西略而不写,或写而不尽,用极节省的笔法去点一点,暗示一下,这并不是由于他们吝惜笔墨,而是为了唤起读者的想象活动。这种在文艺作品中经常出现的现象,就是『思表纤旨,文外曲致,言所不追,笔固知止』。」

      清叶燮《原诗》:「要之作诗者,实写理、事、情。可以言言,可以解解,即为俗儒之作。惟不可名言之理,不可施见之事,不可径达之情,则幽眇以为理,想象以为事,惝恍以为情,方为理至、事至、情至之语。」又:「可言之理,人人能言之,安在诗人之言之?可征之事,人人能述之,又安在诗人之述之?必有不可言之理,不可述之事,遇之于默会意象之表,而理与事无不灿然于前者也。」

〔二〕 斯波六郎:「《周易系辞上》:「是以君子将有为也,……非天下之至精,其谁能与于此?参伍以变,错综其数,通其变,遂成天地之文。极其数,遂定天下之象。非天下之至变,其谁能与于此?」

      《庄子天道》篇:「轮扁曰:……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

      《文赋》:「因宜适变,曲有微情。」

      宋许尹《黄(山谷)陈(后山)诗集注序》:「论画者可以形似,而捧心难言;闻弦者可以数知,而至音难说。天下之理,涉于形名度数者,可传也;其出于形名度数之外者,不可得而传也。」《广雅释言》:「数,术也。」

〔三〕 《校注》:「《孙子用间》篇:『昔殷之兴也,伊挚在夏。』曹操注:『伊尹也。』」《史记殷本纪》索隐引《孙子兵书》:「伊尹名挚。」

      《训故》:「《吕氏春秋》:汤得伊尹,明日设朝而见之,说汤以至味,曰:鼎中之变,精妙微纤,口弗能言,志弗能喻。」按此见《本味》篇。

〔四〕 《训故》:「《庄子》:轮扁谓桓公曰:以臣之事观之,斲轮徐则甘而不固,疾则苦而不入,不徐不疾,得之于手而应于心,口不能言,有数存焉于其间。」按此见《天道》篇。上「至变而后通其数」,暗用轮扁说桓公的话。《南齐书文学传论》:「轮扁斲轮,言之未尽。」都是说言语不能尽意,是就理论言不能完全表达写作巧妙方面说的。

      《文赋序》:「至于操斧伐柯,虽取则不远;若夫随手之变,良难以辞逮。」《文赋》:「是盖轮扁所不得言,亦非华说之所能精。」

      沈约《答陆厥书》:「韵与不韵,复有精粗,轮扁不能言,老夫也不尽辨此。」

      《史通叙事》篇《尚简》章以此二语作结,惟颠倒其位置。

      欧阳修《书梅圣俞诗稿后》:「工之善者,必得于心,应于手,而不可述之言也。听之善,亦未得于心而会于意,不可得而言也。……余尝问诗于圣俞,其声律之高下,文语之疵病,可以指而告余也;至其心之所得者,不可以言而告也。」

〔五〕 《三国魏志苟彧传》注引何劭《荀粲传》载荀粲的话说:「盖理之微者,非物象之所举也。今称立象以尽意,此非通于意外者也;系辞焉以尽言,此非言乎系表者也。斯则象外之意,系表之言,固蕴而不出矣。」所谓「思表纤旨」、「文外曲致」,也就是荀粲所说「理之微者」,刘勰认为这些是语言不能表达的。

      《注订》:「文章至如不能言鼎语斤程度,所谓化工之境,妙止无常,故云『微』也。」

      纪评:「及思如希夷,妙绝蹊径,非笔墨所能摹写一层,神思之理,乃括尽无余。」

      第三段,谈文章修改,讲艺术加工的必要性。最后说还有最微妙的地方,不能用语言阐明。

赞曰:神用象通,情变所孕〔一〕。物以貌求,心以理应〔二〕。刻镂声律,萌芽比兴〔三〕。结虑司契〔四〕,垂帷制胜〔五〕。

〔一〕 「用」,与也。《孟子公孙丑下》:「王由足用为善。」这是说精神与物象相接触,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