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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君不能制欲于妇人,以至溺惑废政,未有不乱亡者。桀奔南巢,祸阶末(《历代诗话》本作“妹”)喜,鲁威灭国(《历代诗话》本作“身”),惑始齐姜。妲己、褒姒以至杨妃、张、孔(《历代诗话》本作“张孔杨妃”)之徒皆是也。吴之于西施,王之耽惑不减于诸后,一夕越兵至而王不知也。郑毅(《历代诗话》本作“寂”)夫诗云:“十重越甲夜成围,宴罢君王醉不知。若论破吴功第一,黄金只合铸西施。”谓非西施则吴不亡,吴不亡则安得以黄金而(《历代诗话》本无“而”字)铸范蠡之容哉?而东坡《范蠡诗》云:“谁将射御教吴儿,长笑申公为夏姬。却遣姑苏有麋鹿,更怜夫子得西施。”言楚申公欲弱楚而强吴者,以夏姬之故,曾不如范蠡灭吴霸越而坐得西施也。
  
  铜雀伎,古人赋咏多矣。郑愔云:“舞余依帐泣,歌罢向陵看。”张正见云:“云惨当歌日,松吟欲舞风。”贾至云:“灵几临朝奠,空床卷夜衣。”王勃云:“妾本深宫伎,曾城闭九重。君王欢爱尽,歌舞为谁容。”沈佺期云:“昔年分鼎地,今日望陵台。一旦雄图尽,千秋遗令开。”皆佳句也。罗隐云:“强歌强舞竟难胜,花落花开泪满缯。秪合当年伴君死,免教憔悴望西陵。”似比诸人差有意也。魏武阴匐U很(《历代诗话》本作“狠”),盗有神器,实窃英雄之名,而临死之日,乃遗令诸子,不忘于葬骨之地,又使伎人着铜雀台上以歌舞其魂,亦可谓愚矣。东坡云:“操以病亡,子孙满前,而咿嘤涕泣,留连妾妇,分香卖履,区处衣物,平生奸伪,死见真性。”真名言哉!
  
  高祖《大风》之歌,虽止于二十三字,而志气慷慨,规摹(《历代诗话》本作“模”)宏远,凛凛乎已有四百年基业之气。《史记乐书》谓之《三侯章》。令沛得以四时歌舞宗庙,盖欲使后之子孙,知其祖创业之勤,不可怠于守成尔。武帝《秋风辞》、《瓠子歌》已无足道,及为赋以伤悼李夫人,反复数百言,绸缪恋嫪(《历代诗话》本作“眷恋”)于一女子,其视高祖岂不愧哉!《艺文志》,上自造赋二篇,其一不得而见耶。
  
  老杜《北征诗》云:“忆昨狼狈初,事与古先别。不闻夏殷衰,中自诛褒妲。”其意谓明皇英断,自诛妃子,与夏商之诛褒妲不同。老杜此语,出于爱君,而曲文其过,非至公之论也。白乐天诗云:“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非逼迫而何哉?然明皇能割一己之爱,使六军之情帖然,亦可谓知所轻重矣,故前辈有诗云:“毕竟圣明天子事,景阳赴(《历代诗话》底本同,点校者据《类编》本改作“宫”)井是何人?”小说《卢瓌杼(《历代诗话》本作“环抒”)情》载,唐僖宗幸蜀,词人题于马嵬驿云:“马嵬烟柳正依依,重见銮舆幸蜀归。泉下阿瞒应有语,这回休更泥(《历代诗话》本作“怨”)杨妃。”虽一时戏语,亦无乃厚诬阿瞒乎?
●卷二十
  李白诗云:“朝发汝海东,暮栖龙门中。”又云:“朝别凌烟楼,暝投永华寺。”又云:“朝别朱雀门,暮栖白鹭洲。”又云:“鸡鸣发黄山,暝投鰕(《历代诗话》本作“虾”)湖宿。”可见其常作客也。范传正言白偶乘扁舟,一日千里,或遇胜境,终年不移,往来牛斗之间(《历代诗话》底本同,点校者据《范传正序》改作“分”),长江远山,一泉一石,无往而不自得也。则白之长作客,乃好游尔,非若杜子美为衣食所驱者也。李阳冰论白云:“王公趋风,列岳结轨,群贤翕习,如鸟归凤。”魏颢论白云:“携骏马美妾,所适二千石郊迎,饮数斗径醉。”夫岂有衣食之迫哉?
  
  今人作诗,自述则称我,谓人则称君,往往相习皆然。杜子美《送孔巢父诗》云:“道甫问信今何如。”《坠马诸公携酒相看诗》云:“甫也诸侯老宾客。”《过王倚饮》云:“在于甫也何由羡。”则自述乃称名。《送樊侍御》云:“至尊方旰食,仗尔布嘉惠。”《寄李白》云:“昔年有狂客,号尔谪仙人。”《送窦九》云:“非尔更持节,何人符大名。”则谓人乃称尔。若谓尊之甚则称名,则前三人皆非通贵之士;若谓卑之甚则称尔,则(《历代诗话》本作“以”)后三人皆非稚孺之列。盖其诗格变态如是,恐不系重轻也。
  
  心醉六经,尚友千载,谓之好古可也。今之好古者乃不然,书画贵整,而必取腐烂陈暗者以为奇;器物贵新,而必取穿漏弇薄者以为异,曰是古也。乃不靳赀费而求之,何其不思之甚耶!书画贵古,犹欲识其笔法之渊源,以穿漏弇薄之器而珍之,此何理哉?尝观老杜《铜瓶诗》云:“乱后碧井废,时清瑶殿深。”其末云:“蛟龙虽缺落,犹得折黄金。”则以古物而要厚赀,自古而然。
  
  张景阳《七命》有“浮三翼,泛中沚”之句,故诗家多用三翼为轻舟,如梁元帝“日华三翼舸”,元微之“光阴三翼过”是也。按《越绝书》,《伍子胥水战兵法内经》曰:大翼一艘,广一丈五尺二寸,长十丈。中翼一艘,广一丈三尺五寸,长五丈六尺。小翼一艘,广一丈二(《历代诗话》本作“九”)尺,长九(《历代诗话》本作“二”)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