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浅人伪撰,锺、谭每极叹赏。若太虚真人"种罪天网上,受毒地狱下",岂复成语,而二子绝爱之。
  《乐府横吹》有《东平刘生歌》。又梁元帝《刘生》云:"任侠有刘生,然诺重西京。"《乐府解题》称"齐、梁以来,为《刘生》辞者,皆称其任侠豪放。"盖刘生本是侠客,故《安东平》第五解云:"东平刘生,复感人情,与郎相知,当解千龄。"此闺中属望,谓所欢与侠者游,当无虞中道,类如唐人记黄衫豪客解使十郎回心耳。伯敬乃云"是疑是防",竟以刘生同诸周史明童,可资一笑。
  或云《东平刘生》即指《安东平》本曲,盖歌此曲以为欢,故下有"感情"、"相知"语,与"郎歌妙意曲,侬亦吐芳词","君歌《杨叛儿》,妾劝新丰酒",词意正类,解亦近。
  锺云:"谢灵运'初日芙蓉',颜延之'镂金错采',颜终身病之。乃《秋胡诗》、《五君咏》,清真高逸,似别出一手。若屏却颜诸诗,独标此数首,向评为妄语矣。"案此论非也。盖《秋胡》、《五君》,虽是颜佳作,然若《蒜山》、《曲阿》诸篇,典饬端丽,自非小家所办。且上人评虽当,不知"初日芙蓉",微开唐制,"镂金错采",犹留晋骨。此关诗运升降,锺殆未知之。
  谭云:"康乐灵心秀质,吐翕山川,然必删去《过始宁墅》、《登石门》、《入华子冈》、《入彭蠡湖口》诸作,乃为真灵运。"案此故欲与《文选》、《诗删》诸书相反耳。且如《诗归》所赏,"石浅水潺,日落山照曜",何如"白抱幽石,绿筱媚清涟";若"矜名道不足,己物可忽",何如"沉冥岂别理,守道自不携";若"清旦索幽异,放舟越郊",何如"且申独往意,乘月弄潺";若"岩壑寓耳目,欢爱隔音容",何如"徒作千里曲,弦绝念弥敦。"同一赋景写情,工拙自了,何必去此取彼耶?
  谢诗"美人竟不来",友夏云:"自《离骚》多用美人、佳人、夫君称其友,入口无须眉气,只宜以我友、故人、君子字还之。"此谭非欲避《骚》,正避历下诸公家法耳,语大伧父。夫故人、我友,谁不解称,而设色审声,词各有当。
  《简兮》呼周室贤者为"美人",光武称陆闳为"佳人",桓彦则云"曹子丹佳人",又前秦苏蕙称其夫窦滔云"非我佳人,莫之能解",何必湘累便类巾帼者耶?
  "平生疑若人,通蔽互相妨",锺云:"殁后不思其好,反惜其短,犹作直谅忠告之思,真交情痛极。"案此解非也。若人是指延州、楚老而言耳。谢以延陵带剑徐墓,楚老致惋龚生,逝者溘焉,情归虚设,故平生恒疑二子未尽达观,虽通而蔽。及今乃微理感,则深情自恸,初非识之所能御也。
  惠连《西陵遇风献康乐》五章是一首,《诗归》删去三章,至"今宿浙江湄"便止,无复情理。友夏以为促节有妙处,谬矣。
  "衡纪无淹度,晷运倏如摧",锺云:"《捣衣》诗如何禁得此累重语。"是欲用大历后裁制绳《选》体,真不知有古法也。
  鲍照《行路难》,乐府中最粗露,伯敬以为全是苏、李、《十九》性情,此作何解?
  谢玄晖诗"锁吾愁与疾","锁"字太尖,讵得深赏!
  唐太宗诗虽偶俪,乃鸿硕壮阔,振六朝靡靡。伯敬以为终带陈、隋滞响,读之不能畅,不知上口轻便非大手也。唐初作者,酝藉一代,专在凝而不流,奈何少之!
  初唐如《帝京》、《畴昔》、《长安》、《汾阴》等作,非钜匠不办。非徒博丽,即气概充硕,无纪氵省之养者,一望却走。唐人无赋,此调可以上敌班、张。盖风神流动,词旨宕逸,即文章属第二义。锺、谭更目为板,独取乔知之《绿珠篇》。此等伎俩,为南唐后主构花中亭子可耳,安知造五凤楼乎!
  锺谓子昂《感遇》过嗣宗《咏怀》,其识甚浅。阮逐兴生,陈依义立。阮浅而远,陈深而近。阮无起止,陈有结构。阮简尽,陈密至。见过阮处,皆不及阮处也。
  古人工处须学,拙处亦不必尽避,乃成大家。锺、谭只欲避板避恒,用意良苦,落于褊识。
  刘希夷"西北风来吹细腰,东南月上浮纤手",锺云:"'吹细腰',腰益细;'浮纤手',手益纤。"此种魔解最多,害诗家正气,偶摘发之。
  避痴重可也,削腴不可也。避板可也,导流不可也。避套可也,废法不可也。
  冥搜可也,害气不可也。谢已披之华可也,竞雕锼之字不可也。皆当辩于豪末,偏者顾失之远。
  但欲洗去诗家故常语,然别迳一开,康馗有不践者焉。故器不尚象,淫巧杂陈;声不和律,艳讠失竞响。此锺、谭持论,虽颇有可喜,不欲深道之。
  二子于古诗、乐府差有解,唐体逾昧。
  谭去锺益不逮,锺有持大体处。二子自为诗亦然。锺疏薄犹清气相引,有自成篇章者。谭细已甚,殆不复见句。
  二子选唐律,但晓尚清真,薄文彩,不知太示清真,便启宋气。又升轻秀,摈鸿整,不知专尚轻秀,便近元作。
  汉诗朴处似钝,其气为之也。魏诗壮处似露,其才为之也。六朝诗典处似方,其学为之也。初盛唐诗赡处似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