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尝闻其言傅氏家世之盛,与初庵先生数(教?)学之善,固敬诸胸中矣。而傅氏之选于乡,擢于朝者,累举,皆不乏人,益知其族之蕃衍有自来矣。至正壬午子初,叅军登第,奉常得其文而诵之,邃然渊深,浑然端厚,有德士也。又六年,叅军以浙闱较文,来游云间,始得相识,以奉周旋。

  其从子,明学,实从之来。明学,甫弱冠,气质冲融,言貎两资,傅氏佳子弟也。既乆,见其在伯父旁,油油翼翼,祇服厥事。暇则,沈潜诵读,日益而月广,恬进而勇退。观其文,则锵然成章,能世其家学者也。退自吁,予与明学,皆宋旧家出也。予自弱冠以徭役旱涝,世故相屈,抑堂播之,弗绩弓冶之俱,弃浮湛里闾,所幸气节不遂以冺,今年既四十,视明学之所为,能不愧,且悔悔,且莫及矣。

  叅军于稠人中,知遇最厚。明学以前軰相尚,予益不敢以少予岁视之也。而邵武公又予外姻之长,则予与傅氏之契其所由来逺矣。今叅军公上广信有日,明学复侍以往,于其别,执手谓之曰“明学,行且进,于学振而家声矣,抑能遵而伯父之教矣,予复何言?虽然世之人,方惟功利声势是尚,吾党当追念故习,即仁义以自异,无俾流俗能移,则庶乎可逺大矣。”

  ○送张令尹序

  华亭为百里之县,东与南皆濒于海,厥田下下而厥赋上上,在吴越为壮县,都保广袤,不踰中原之中县。然四境无不食之地,设官不过宰丞、簿尉,洎学校、仓庾、盐税之职而已。以故奉上字下者,咸得充裕焉。国朝升江南军州为路,壮邑为州,好事者乃増益华亭户口粮税之数而上之,于是分其东半置上海县,复设松江府,以总会之地。削于下官,迫于上百里之宰,不得专制而尽其才,今乃共坐一署上。又设长,以兼领其事。丞簿尉,无分职,复得以叅裁可否,专制之令益不行矣。然民心所仰,仍属于宰,而同寮不与焉。是知古法固入人深也。欲直行已志,不为同寮摇夺者,惟不贪而明,明而能干者,为然数十年间,明而干者固不为无人,咸溺于贪而志卒不得逞,亦其理宜也。

  邢台张侯来宰是邑,三考之内,终始如一亷干,且明闻于朝野。奉上字下,惟尽吾才。赋役之不等者均之;文教之失宣者振之;豪奢之族、蔑敢干以货贿强梗之徒,无所逃于缧绁。民苏而吏逸,盗弭而讼平,寃者以伸,而戾者以惧。虽郡官之命,弗直不受,乃心所安,一视斯民为命也。直行已志,同僚不得以摇夺者,于侯斯见之矣。故凡侯之善政,载诸册书,纪诸碑碣,形之咏謌,传之朝野者,皆歴歴在人耳目,非倒指立谈可尽。一旦秩满,告去,自郡官至于庶人,罔不嗟叹扼腕,惜其不可留矣。吾既慨寥寥数十年间,贤宰不多得。廉干且明者,侯独专美之矣。又惧继是以来者,尚能若侯之,如是,以惠斯民乎?!故书以识别。

  ○赠浮屠如月序

  学佛之徒,无农商工贾,奔趋负荷,力役重任;惟日端坐,事斋戒持律,讲读其书,然其为道难成,有不可容力者。故必虚其心,使不为毫发世虑污染,歴乆不异,则物我相忘,身心皆空,表里翛然,无所附丽,然后此心湛然虚明,洞瞩万类。凡世人智力所不能穷极之事,无适而不达。其为道,信乎难成矣。又必守于乆逺,使恒明而不昩。斯仅可以言佛之徒也。

  云间九山有僧曰“庆”,名其徒曰“如月”,葢取诸此义“月介其乡之老”。人求予言以自广。予因告之曰“天地之间,恒明而不昩者,莫若日月。人身之中恒明而不昩者,有明德焉。故经曰『在明明徳』。使不为物欲所蔽,则其本体之明者,皎然长存,而洞瞩事理,无适非道,譬之日月之光,无时不然,不蕲照物而物皆莫逃其明矣。”此圣贤为学之极功,与学佛者之宗旨若不异也。月能勉之于斯,当有得焉。虽然吾尝闻,得佛之道者,心性虚灵,歴浩劫而不昩,天地日月有坏,而此性常在。窃常疑之而未信,如其果然,则夫“如月”之取喻,又不足以尽之矣。

  ○送张孟肤移居吴门序

  世道之治乱,相仍乆矣。夷考古昔,葢乱之日恒多,而治之日少。士君子不幸身亲乱世,虽有道徳文学可以大过人者,亦将无以保任其父母妻子于斯时也。文王、孔子,圣人也。拘于羑、畏于匡,此岂不徳而致之耶?秦汉以降,至唐天寳——至徳间,惟杜子美奔走乱离。自幼至老,与其身相为终始。竒穷流落之态,可谓至矣。然抱其胸中之道徳文学,以自异于世,终不为造次颠沛所移也。若然者,代皆有之,岂独子美为哉?后世言身亲乱离者,必首称子美,盖以其能着之声诗而可见耳。子美之言一事一物,靡不形于咏歌,以与其身相为终始,道德文学因而传焉。后世称之曰“诗史”。卒无异词。比自十余年来,兵戈之迹遍满山野。江淮吴楚之民,靡遑宁处。

  友人张君孟肤,世家江阴,屡婴患难,转徙周流,避地邻里,无宁岁矣。至正己亥秋,奉父母携妻子来三江南,僦编氓之室以居。视孟肤,奔走兵尘,故园风物,衣冠图史,与凡所以奉亲养志之具,皆荡为刼灰、荆棘之墟矣。宜若可忧也。而孟肤日经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