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卑远近一体也。
  
  「天下非身外也」一句甚好,甚得西铭理一,及程子仁者浑然与天地万物同体之意,但理一之中自有分殊,不能不别也。此仁义并行而不悖者也。昔朱元晦初见延平,甚爱程子浑然同体之说,延平语云:「要见理一处,却不难,只分殊处却难。」又是一场锻炼也。愚以为未知分殊则亦未知理一也。未知理一,亦未必知分殊也。二者同体故也。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所以体夫此也。敬义无内外也,皆心也,合内外之道也。而云内外者,为直方言之耳。故来札一自修身至平天下以敬义看,而谓何尝离却自家,即此意也。至敬内义外之说,虽是省了易文字面,恐就转了古人之意,而立言之义,恐未精耳。若於 格致外加敬字,却是难说,盖格致、诚正、修齐、治平皆心也,非敬则息矣。安百姓平天下亦有工夫,皆此敬不息之流行,已见前段。
  
  东坡论孟子说性善,故荀子不得不出於性恶,孟、荀既称善恶矣,故杨、韩不得不出於善恶混,及性有三品之说。大抵学者每要矫时,矫枉过正者则亦有之矣。明道得孔、孟、濂溪之传者也。故其语学语道,上下体用一贯,大中至正而无弊。朱、陆各得其一体者也。朱语下而陆语上,虽未必截然如此,而宗旨则各有所重矣。如伊尹出处何异孔子,而云任也;伯夷、柳下惠之圣,而云隘与不恭也。毫厘之差,千里之谬,故愚尝云:「乃所愿则学明道也。」象山之学,近时学者往往喜其简径而乐道之,至於吾所拈出象山大意,又每每忽之。又有谓其学与气象似孟子,则吾未敢信。孟子固有英气,而皆发於义理之正,先正犹且病之;至於象山与朱子辩论数书皆发於客气,至於琐琐以词说相稽者有之。故其后自有粗心浮气之悔,而以此气象为似孟子,误矣。吾惟浚独以为恳到,何耶?学者须要理会气象,「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周公是何气象!试观横渠之撤皋比,伊川临终「道著用便不是」之言,延平之纯粹韬晦,胡五峰张敬夫之精诣, 比之何如?皆未知置此数子於何地耳!伊尹、伯夷,皆孟子以为圣,乃所愿则学孔子。诸子皆贤,乃所愿则学濂溪、明道、伊川、横渠、延平诸子也。吾惟浚高明之资有过人者,但不可不定平生决择,兼不可忘韦弦之义耳。子静每戒胜心二字可玩。
  
  旷官之罪,见吾契恻隐之心不肯放过处,但出处之际,若到十分去不得处,虽亲命有所不俟。盖得失存於呼吸之间,而遗体之安危以之,故身亲一也。予久不作入京书,於吾契自不能默默尔。
  
  答邓瞻邓眕兄弟
  
  览昆季书,知各有用力处,孔门之学,惟有执事敬最是切要。彻上彻下,一了百了,致知涵养,此其地也。所谓致知涵养者,察见天理而存之也,非二事也。学不在多言,顾力行何如尔。张子「言有教,动有法,瞬有养,息有存,昼有为,宵有得」,最切於力行,无走作处。近霍渭先之弟任颇能沈潜向进,有默识之意。乃弟杰在岩中者,近人事稍通,亦拜烟霞,乃一段奇事,因附知。著昆季来,须督学试罢,及君恪疮愈乃可,不可不速图还山,以了大业也。
  
  答方西樵
  
  观阳明书,似未深悉愚意。吾所举象山宇宙性分之语, 所谓性分者,即吾弟所举本心之说耳,得本心、则自有以见此矣。本心宇宙恐未可二之也。承(欲)[教]明道「存久自明,何待穷索」,最简切,但须知所存者何事,乃有实地。首言「识得此意,以诚敬存之」,知而存也。又言「存久自明」,存而知也。知行交进,所知所存,皆是一物。其终又云:「体之而乐,亦不患不能守。」大段要见得这头脑亲切,存之自不费力耳。近亦觉多言,正於默识处用功,偶又不能不言也。阳明书并寄一阅便还。
  
  答阳明都宪
  
  杨仕德到,并领诸教,忽然若拱璧之入手,其为慰沃可量耶!诸所论说,皆是斩新自得之语,至朱子晚年定论一编,似为新见。第前一截则溺於言语,后一截又脱离於言语,似於孔子所谓「执事敬」内外一致者,两失之耳。承奖进之意极厚,至读与叔贤书,又不能无疑。所谓宇宙性分,与张子西铭、程子识仁同一段,皆吾本心之体,见大者谓之大,见近者谓之近,恐未可以大小远近分也。凡兄所立言,为人取法,不可不精也。闻英才云集,深喜此道之复明,此间自甘杨之外,有陈生谟,谟之父宗享年将六十而好学,霍渭先弟任,任弟杰,溟滓岩居,邓、冯诸生皆有向进之志,但未见得力,然皆老兄振 作,使闻风而起也。
  
  与汤民悦
  
  自居山来,不获款论,令郎音问亦疏,每怀怏怏。昨得令郎书,於圣学渐知所寻求扩充四端之说。盖其厚质可与进此,以世吾弟之业,心窃期之,常加奖劝,今果获所愿,其为喜慰无量。良知良能,人所同有,后辈岂无好善之念,以其汨没於举业,恐正学有以妨之,故未能舍彼而从此。殊不知吾之意则不然,德业、举业二业本同一致也。如修德业者亦读圣贤之书,为举业者亦读圣贤之书,其业一也。其世之学者以为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