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磬立於地中,其大亦如之。其色玄而文,空而通。击之,其声清越洪亮,塞乎天地之间,二者相应如鸾凤,久之而觉神气氤氲。异哉梦也!纪之以征将来。
  
  后十有四年,予落风尘,以翰林编修奉使安南,道德庆,游三洲岩。岩中如悬磬,下有土鼓,击之,其声相应,一如梦中。呜呼!其梦也耶?其真也耶?正德癸酉四月某日跋。
  
  答问
  
  甘泉子反自交南,过兰溪,西安栾生惠子仁遇之,请学焉,往从於浙之浒。甘泉子问曰:「子之学也,将为乡善人乎?将为圣人乎?」栾生默然久之曰:「固将为圣人也。」甘泉子曰:「欲将为圣人也,必将求变化气质也。」栾生曰:「有要乎?」曰:「有。子欲问学,须学树木,先之以立根,次之以培灌。根不立,灌焉者死矣。根虽立,而不灌焉者死矣。是故君子敬以立其本,问学以滋其生,生则不息,不息则不可御,不可御则变,变则化。君子者以此盛德而生大业。孔子曰:『立则见其参於前也,在舆则见其倚於衡也。』其基之之类乎!易曰:『君子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其灌之之类乎!内外夹持,上达天德,夫然后优入圣域。」
  
  跋总府题名记
  
  总府者,三府同寅协恭之地也。书称「三后协心」,易称「二人同心,同心之言,其臭如兰」,故总府之设,凡欲以协同也。府创於总督韩公求熙,而总镇陈公德彰、总兵陈公志坚赞成之。府题名创於总府直庵林公舜举,而总镇潘公世贞、总兵郭公世臣赞成之。自陈公迄潘公,总镇者凡七公。自陈公迄郭公,总兵者凡七公。自韩公迄林公,总督者凡十五公。於是乎总府始有题名记,而缺典肇修。盖公於抚绥之余,宁谧之后,尤欲以继往而示来,其有功斯府矣。适予以安南之使道过苍梧,而见夫三公者,礼遇甚勤,闲尝道三府之事。潘公曰:「予岂有事事哉?予惟镇以静。」予应曰:「然。」林公曰:「予无所弗督,督责在予。」予应曰:「然。」郭公曰:「予维戎事是任,其敢弗虔?」予应曰:「然。若三公者,其有不协同者乎!然而三公而上,等而辨之,其然与否者可知矣。虽或继三公者,其然与否又可知矣。是故后人观题名者曰:『某也然,某也否;某也贤,某也不贤;某也协以成功,某也乖以败事。』其将起敬起畏,是效是惩,勿使后人之复鉴我辙也。」林公遂俾予跋於后云。癸酉七月十七日
  
  再书送万竹
  
  甘泉子对客语云:「万竹先生且勿论其它孝行善事,为予治烟霞隐居,五阅月不思归,必落成乃已。其忠信如此,可敬也。噫!今人出百里,或不能经宿,出门顾婢子语不休者,多矣。然则万竹先生真丈夫也。」万竹许予以暮春来耦耕於西樵,予及期当引领於大科之巅。岁云暮矣,烟雨溟蒙,与二三子饯於翳门之关。丁丑闰十二月
  
  答问赠严生
  
  严生见甘泉子於小禺之峒,初罔有问言。再见,乃再因杨生有问言於甘泉子曰:「生行矣,而之京矣,将观光於太学矣。」甘泉子曰:「子行乎?而之京师矣乎?」曰:「然。」「行必水乎?」曰:「然。」「行且陆乎?」曰:「然。」「且水且陆乎?」曰:「然。」「水乎曷以?」曰:「舟。」「陆乎曷以?」曰:「车。」甘泉子曰:「方榜人发歌,舟师奏行,篙者执篙,楫者恭楫。三江九河,千流万派,毫厘千里,胡越乃悬。回桡捩转,断在瞬息,其时曷以?」曰:「柁。」「方车师发轫,骖服齐行,六马风发,五御且兴。九衢三叉,多岐亡羊,毫厘千里,胡越乃悬。回辀转轮,断在瞬息,其时曷以?」曰:「以辔。」曰:「六辔具矣,柁其张矣,其道曷以?」曰:「以人。」「立人之道其要曷以?」曰:「以师。」甘泉子曰:「长年三老,舟之师也;王良、造父,车之师也;德行道艺,人之师也。人知求舟车之师,而不知求其师也,可谓智乎?严生行矣,知行之道矣。夫道,人之路也;义者,道之宜也;礼,人之帆轮也;文艺,人之华(饬)[饰]也;诚敬,人之舟车也;心,其人之柁辔也。一乃心,立乃诚,敬由乃道义,修乃文艺,以行乎康庄之涂。严生其行矣。至太学,趋尔二师而问之。」
  
  书赠欧阳六安
  
  明道先生居官常书「视民如伤」,曰:「吾常愧此四字。」甘泉子曰:「夫伤也者,伤己也。书曰:『痌?乃身。』伤己也。夫苟认伤己,何所不至?是故有不忍人之心,斯有不忍人之政矣,达此便是尧、舜气象。崇一守六安,六安,兵荒之区也,能体此,则学政人己兼至矣。」
  
  告王子
  
  侍御王子公济出守平阳,问治民之道。甘泉子曰:「身。」问御郡之要。甘泉子曰:「家。」未达。曰:「今夫人之於其身也,无不兼爱也;身之於其家也,无不并理也。是故视民如身,则心无不爱矣。视郡如家,则事无不理矣。」曰:「曷谓视郡如家?」曰:「诚使为守者,见属吏臧否,则曰:『此吾家男女臧获之才不才也。』见岁计之丰歉,则曰:『此吾家众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