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陶潜曰吾少时读醉乡记私怪隠居者无所累于世而犹有是言哉岂诚旨于味邪及读阮籍陶潜诗然后乃知彼虽偃蹇不欲与世接然犹未能平其心或为事物是非相感发于是有托而逃焉者也若颜氏之操瓢与箪曾参歌声若出金石彼得圣人而师之汲汲每若不可及其于外也固不暇尚何曲糵之托而昏冥之逃邪吾又以悲醉乡之徒不遇也

  晋风俗
  子由曰圣人之所以御物者三道一也礼二也刑三也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礼与刑皆器也孔子生于周末内与门弟子言外与诸侯大夫言言及于道者葢寡也非不能言谓道之不可以轻授人也葢尝言之矣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夫道以无为体而入于羣有在仁而非仁在义而非义在礼而非礼在智而非智惟其非形器也故目不可以视而见耳不可以听而知惟君子得之于心以之御物应变无方而不失其正则所谓时中也小人不知而窃其名与物相遇辄汩理而徇欲则所谓无忌惮也故孔子不以道语人其所以语人者必以礼礼者器也而孔子必以教人非吝之也盖曰君子上逹小人下逹君子由礼以逹其道小人由礼以逹其器由礼以逹其道则自得而不眩由礼以逹其器则有守而不狂此孔子所以寡言道而言礼也若其下者视之以礼而不格然后待之以刑辟三者具而圣人之所以御物者尽矣三代已远汉之儒者虽不闻道而犹能守礼故在朝廷则危言在乡党则危行皆不失其正至魏武始好法术而天下贵刑名魏文始慕通逹而天下贱守节相承不已而虚无放荡之论盈于朝野何晏邓扬导其源阮籍父子张其流而王衍兄弟卒以乱天下要其终皆以济邪佞成淫欲恶礼法之绳其奸也故蔑弃礼法而以道自命天下之小人便之君臣奢纵于上男女淫泆于下风俗大壊至于中原为墟而不悟王导谢安江东之贤臣也王导无礼于成帝而不知惧谢安作乐于期丧而不受教则废礼慕道之俗然矣东晋以来天下学者分为南北南方简约得其精华北方深广穷其枝叶至唐始以义疏通南北之异虽未闻圣人之大道而形器之说备矣上自郊庙朝廷之仪下至冠昏丧祭之法何所不取于此然以其不言道也故学者小之于是舍之而求道于冥冥而不可得也则至于礼乐度数之间字书形声之际无不指以为道之极然反而察其所以施之于世者内则谄谀以求进外则聚敛以求售废端良聚茍合杜忠信之门辟邪说之路而皆以诗书文饰其伪要之与衍无异呜呼世无孔孟使杨墨塞路而莫之辟吾则罪人尔矣

  晋室之败
  东坡晋论曰御天下有道休之以安动之以劳使之安居而能动逸处而能忧其君子周旋揖逊不失其节而能耕田射御以自致其力平居习为勉强而去其惰傲厉精而日坚劳苦而日强冠冕佩玉之人而不惮执天下之大劳夫是以天下之事举皆无足为者而天下之匹夫亦无以求胜其上何者天下之乱葢常起于上之所惮而不敢为天下之小人知其上之有所惮而不敢为则有以乘其间而攻其上之所难夫上之所难者岂非死伤战斗之患匹夫之所轻而士大夫之所不忍以其身试之者邪彼以死伤战斗之患邀我而我不能应则无怪乎天下之至于乱也故夫君子之于天下不见其所畏求使其所畏之不见是故事有所不辞而劳苦有所不惮者昔晋室之败非天下之无君子也其君子皆有好善之心高谈揖逊泊然冲虚而无慷慨感激之操大言无常不适于用而畏兵革之事天下之英雄知其所忌而窃乘之是以颠沛陨越而不能以自存且夫刘聪石勒王敦祖约此其奸诈雄武亦一世之豪也譬如山林之人生于草木之间大风烈日之所咻而雪霜饥馑之所劳苦其筋力骨节之所尝试者亦已至矣而使王衍王导之伦清谈而当其冲此譬如千金之家居于高堂之上食肉饮酒不习寒暑之劳而欲以捍御山林之勇夫而求其成功此固奸雄之所乐攻而无难者也是以虽有贤人君子之才而无益于世虽有尽忠致命之意而不救于患难此其病起于自处太高而不习天下之辱事故富而不能劳贵而不能治葢古之君子其治天下为其甚劳而不失其高食其甚美而不弃其粝使匹夫小人不知所以用其勇而其上不失于君子至于后世为其甚劳而不知以自复而为秦之强食其甚美而无以自实而为晋之败夫甚劳者固非所以为安而甚美者亦非所以自固此其所以丧天下之故也哉

  愍怀之乱
  何去非晋论曰天下之祸不患其有可覩之迹而发于近而患其无可窥之形而发于迟有迹之可覩虽甚愚怯必加所警备而发于近者其毒常浅无形之可窥虽甚智勇亦忽于防闲而发于迟者其毒常深昔者典干东迁之祸其起非一朝之日也探其基而积之乃在于数百岁之淹缓国更三世而歴君者数十平居常日不见其有可窥之形是以一发而莫之能支夫非无形也葢为祸之形常隐于福为福之形常隠于祸人见其为今日之祸福而已不就其所隠而逆窥之是以于其未发皆莫覩其昭然之形此其为祸至于不可胜救之也先王之制九畿也要荒最远虽曰四塞世告至未尝不欲驱攘而摈外之周公朝诸侯于明堂夷蛮戎狄之君立于四门之外使悉化于备物盛礼之观后世之君幸其衰敝而悦其向服也自内徙而亲之其争肇于汉之孝宣渐于世祖而盛于魏武或空其国而罢徼塞之警或藉其兵而为寇敌之扞夫既去其侮而又役其力可谓世主之大欲国家之盛福矣不知积之既久而大祸之所伏一旦汹然而发若决防水莫之能遏晋为不幸而适当之以其平居常日不覩其昭然之形故也昔者孝宣乘武帝攘击匈奴之威会五单于内争始纳呼韩邪之朝元帝时请罢边备赖侯应之策以为自孝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