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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此皆聚啸延绥南北间,流衍散漫,无所统一,各奔向衣食及子女玉帛之天乡,以聊试其吞嗥。崇祯四年,诸寇开同党联合会于山西,势乃炽。八年,开第二次同党联合会于荣阳,势大炽。遂出没山、陕、湖广、河南、四川诸要省。时诸寇由分立主义渐入统一主义,由渠帅希望渐趋帝皇希望;于是诸寇别为张献忠、李自成二大支。

  张献忠自兹东犯,入歙,犯湖广诸境。十一年,降于熊文灿军。明年,复叛于榖城。十三年,陷四川诸州县,又东陷襄阳,杀襄王翊铭。十六年,陷武昌,沉楚王华奎于江,进陷湖南,遂入四川,僣号大西国王,改元天顺元年,杀男女六万万有奇。

  李自成自兹入陕西,寻犯四川。十三年,走郧、均,陷河南,杀福王常洵,陷南阳,杀唐王聿镆。十五年,陷开封,寻犯汝宁。十六年,寇潼关,遂陷西安、延安诸郡。十七年,僭号西安,国号大顺,改元永昌;乃陷太原,入宁武关,犯居庸,以是年三月入燕京,明帝自经于煤山。

  而此十七年间,有为张、李二寇莫大之外援者,则以清兵数次入犯,诸将且勤王、且剿寇,奔走疲命,延缓逸寇故。计崇祯二年,清兵下遵化,薄永定门,明年夏五月东归。三年,清兵围大凌河。六年,取旅顺。七年,入上方堡,至宣府。九年,入塞。十一年,再入塞。十二年,出青山口。十五年,陷松山,下锦州,入蓟州,遂下畿南、山东州县。此其时,实被张、李二寇及清兵互援助、互进退之影响者,曰惟吾中国,惟吾中国国民。

  呜呼!彼张、李二寇何人斯?固犹是吾中国国民也。始则残虐之,及其既乱而又杀之。而使吾中国可亲可爱、如手如足之同胞一旦陷于尸如山、血如海之惨境,又甘为外族之伥,向所见虎猴蛮触,蜷伏瑟缩,无敢争战,清风忽来,化为死灰飞去。诗不云乎,谁生厉阶,至今为梗;言念及此,潸然涕下!

  第三为诸王奔逐时期维时明臣吴三桂方拥兵山海关,闻明京亡,遂降于清,求共讨李自成。清命睿亲王帅师从。既入关,令三桂兵皆薙发,不及,则系白布为识。遂以自成据燕后二月定京师,易服色,颁朔历。故明诸臣争薙发,奔趋阙下。不及三月,幽燕三易主。人物犹是,衣冠已非!于是北明志士皆南奔。

  北明志士皆南奔何?曰:呜呼!吾中国国民所最乏者,精神界之坚定力而已。其始也,未尝不慷慨可一用,再则衰,三则竭,终且男臣女妾,无所不至。流寇骚乱中国虽十七年,固未一及江南。北都既亡,福王由崧避兵至淮,南中诸臣乃以是年五月奉王称号于南都。虽然,试一究南都内部存在之状态:(一)文臣争党,(二)武臣争兵;内言之,曰无爱国心,外言之,曰无复国力。以是数者,遂相率取因循退让政策,益纵清兵图李自成,且尽歼。无何,清兵下江南,入宿迁。明年,定河南,遂以五月渡江,入南京,总兵田雄劫王以降。于是南中臣民子女皆争投死地以殉,曰所以报国也。

  是岁,清兵下浙江,克杭州,唐王聿键南奔闽。闰六月,称号福州,改元隆武元年。时浙臣张国维等方奉鲁王以海称监国于绍兴,浙东西义师大奋起,颇不寂。然二王舍国难、争帝名如水火,又穷迫于清兵尾追之苦境,惟日以南奔为志。清遂以秋七月定江西,八月克松江,九月入湖广,十月克徽州。明年夏陷绍兴,鲁王遁入海。七月克衢州,八月克延平,至汀州,王死之。至是闽、浙尽亡。

  读者盍翻吾中国革命史。吾中国设于其圈界而自盗且自帝也,其必依乱史之公例矣。苟不然,假王尚有待,外族日以至,则所谓乱史特例,乃大发现于吾中国至秽至恶之历史。果恶乎然哉?吾国帝政发达,垂二千年于兹,下之人既以召外族戡内乱为惯技,翻观吾国民乎,又懵懵不知民族主义为何物,而群起为无秩序、无方向之暴动,偶一败挫,降顺恐后。向日所名称为中国慷慨家者,亦复以一死为独一莫大之责任。而堂堂四百余州之版图,倏焉忽焉乃为历史地理部一死名词,而生气无复属焉者。悲哉吾国!悲哉吾国民!何顽钝悍愚其若此!

  ●第三节郑成功之初生及其幼年

  遍历中原,无赵氏一片干净土;南望崖山,烟波浩淼,犹彷佛宋遗臣陆秀夫挟宋帝殉国处。呜呼!古来孤臣孽子不得行于中国,则遁于海,或并其儿年呱呱之声,仅一触于能为人臣妾音之耳膜,而浼焉且以为大污。海山重重,别有天地,生于斯,育于斯,族于斯,英雄幼年,固咄咄已异人若是!

  试一游扶桑之乡,自平户港彳亍至河内浦,又前行,千里滨在焉。长林大道之旁,峨峨然一巨石迎人而前,上镌「诞儿石」三大字以为识。居者告余:『昔吾国有义侠女曰田川氏,实为平户士人之女,年十七、八婚于明人郑七官芝龙为妻。一日,田川氏出游千里滨,风雨大至不得归,田川氏拾文贝为戏,忽觉分娩,跄踉就滨内巨石以生。或曰,生时氏恍闻金鼓声。或曰,氏恍见海中有物,长数十丈,大数十围,两目如炬,以惊田川氏。于时若中国掀天盖地之英雄乃堕地,氏字之曰福松。福松者,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