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自撰「志」。
  余曩撰「圹记」,时年未七十。后以吾乡多谋桔槔之利,易世后开渠穿井,虑未能免,遂不欲纳诸圹中;此稿久置废簏无问矣。自七十九、八十两年,夜患不寐;私维当年作吏,虽此中可信无他,而或过于操切。既有余殃,难免为后人之累;因取从前旧事于卧间,细加点勘。
  忆少时读书,笃信古人「火烈鲜死」之语;故两任剧地,事丛民玩,于笞杖诚少所纵舍。然纵流以上诸关钦部宪件减从轻典者,十且八、九矣。故作吏九年,从未杖毙一犯、瘐死一囚。余历任正署,俱置有日记堂簿,可按察稽也。讼牒有牵涉妇女者,必曲为省释,以养廉耻。虽犯奸,不笞下体,止批颊代之;而押令叩首于节妇蔡金氏、贞女丁杨氏之门。盖蔡、丁乃余力请特题旌表者,亦云愧、亦云劝也。又南中折卖奴仆、质当妇女,习为故然;故略、当之风,无地无之。而庐、凤之间,强媒、强孀出门歌唱,久成恶习。余痛加整饬,又通详两院遍行上下江,一时顿为肃清。计前后关提完聚之案,在江南者几二十、在海外者四十余。高安相国朱公尝过肥邑,见余禁约,大为激赏。嗟呼!后之莅此土者,若监余之心嗣申而明之,其有裨于民生、风俗岂浅鲜哉!
  康熙丁酉,河南宜阳民变,当事请剿捕已越二载,且屠一巨镇矣。余谒选入都,适特旨命韩城大司寇张公往视师,得便宜行事。张公,余己丑礼闱总裁师也;召余计方略。余谢『乡村书生不知兵;但河南安有乱民,皆有司过听胥役驱之耳。闻用兵以来,百姓怨其郡守及河北镇左营将兵者刺骨;若先易置此二人而开诚喻以顺逆,自当帖然矣』。公极为首肯,遂驰渡河,严饬按兵无妄动,而易置其文武之不职者;不两月,而乱悉定。计始终未戮一人,首恶惟远戍黑龙江而已。
  雍正甲辰,朝议广漕河,尽取怀之丹水以入运。仪封宗伯张公总督仓场,主其议;溧阳史公时为少宰,赞成之。以前怀庆守方公有贤声,俾董其事。余时有台湾之命,濒行矣;适遇方公于途次,问其事。余曰:『丹水,寻常不过一线耳;公所知也。然秋、夏之交,汹涌弥漫辄里许。今筑石堤障其南,此里许者安归乎?怀距运河数百里,所济能几何?水一发,则沿河上下数十村之民皆为鱼矣!廪舍、田畴、坟墓,无论也。覃怀为公过化旧地,不可不留意』。方公然余言,而约偕至仪封所,力言之;事得寝。
  其他桑梓诸事,如广沁堤但取土于堤内,开广济渠但复其深、广之旧,一切蠲目尽归诸民,而官无问焉;则民不惊而事易集。漕粮之征运、仓榖之出纳,虽时有末识,当事者率以为老先生常谈,褎如也。总之,事无难易,广听虽磐石如转圜、塞聪则万牛皆回首;盖如斯矣。
  此余二年以来,午夜扪心,勉期乎自反之三者。其间时逾四纪、案叠数千,士民有口、乡里有耳;耿耿此衷,天日临之,岂能欺哉!然区区之志,亦良苦矣。姑蝉联记此以质问人;知我、罪我,不敢计也。
  ——右自撰「志续」。
  ——以上录自「国朝耆献类征初编」卷二百五十一(「僚佐」三)。
  宜兆熊
  宜兆熊,汉军正白旗人。曾祖永贵,安徽巡抚;以军功,授三等男。祖思孝,副都统;父廷辅,袭世爵。
  兆熊初袭三等男;康熙二十五年,追叙廷辅征云南功,晋二等男,仍以兆熊袭。四十年,补佐领。四十一年,授参领。五十七年正月,迁镶白旗汉军副都统。十月,授正蓝旗汉军都统。六十一年,调镶白旗汉军都统。
  寻命署福州将军;雍正元年二月,实授。兆熊疏言:『臣抵任年余,练兵整械。查驻防四旗及臣标两营所用盘枪,皆系三段续成,久必坏;又子母炮只十八位。见捐造盘枪千九百六十一杆子母炮二位,以资操演』。上以捐赀过多,谕曰:『向后、四旗、两营若有应行捐造军器,不必捐赀,宜动公项为之』。二年,疏言:『驻防满洲汉军协领与在京八旗参领均三品,嗣后在京副都统缺出,请将协领与参领一体较俸开列』。得旨:『此奏甚为公当。朕即位以来,外省副都统缺出,多用驻防协镇等补授。内外皆朕臣工,惟拔其优者用之耳』。寻御书「世有令德」额赐之;谕曰:『福州驻防兵丁,风俗甚劣;自尔到任后,颇觉更易,朕实嘉之。其益加约束,务令全善』。
  三年七月,命署浙闽总督。四年正月,疏言:『台湾南、北两路,番社甚多。其为害于凤山、诸罗者,则山猪毛等社;于彰化,则水沙连等社。山猪毛社前获凶犯四名,稍知畏惧。至水沙连社,半载间焚杀叠见,抚之不可,势不得不示以兵威。但宜以番攻番,择各社通事、土官勇壮者数人为导,率番社直扫巢穴,而以汛兵驻山口壮声势』。疏入,报可。寻因春雨涨发,请俟夏令进剿。九月,授湖广总督。嗣继任浙闽总督高其倬檄台厦道吴昌祚协同参将何勉等率弁兵、番壮分路裹粮剿捕,首恶骨宗等二十名就擒,分别正法,各社相继归诚。兆熊陛见,谕曰:『昨见宜兆熊精神力量甚觉勉强,楚督节制两省文武,任钜事繁,统辖非易。且又一字不识;但操守尚优,心术亦正蔼然,有忠爱之诚为可取耳』。
  十二月,调署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