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先师曰:“某也资虽警敏,世情机心不肯放舍,使不闻学,犹有败露悔改之时,若又使之有闻,见解愈多,趋避愈巧,覆藏愈密,一切圆融智虑,为恶不可复悛矣。某也原是有力量之人,一时狂心销遏不下,今既知悔,移此力量为善,何事不辨?此待两人所以异也。”(《休宁会语》)
  念菴谓:“世间无有见成良知,非万死工夫,断不能生。”以此较勘虚见附和之辈,未为不可。若必以见在良知与尧、舜不同,必待工夫修证而后可得,则未免矫枉之过。曾谓昭昭之天与广大之天有差别否、(《松原晤语》)
  夫一体之谓仁,万物皆备於我,非意之也。吾之目,遇色自能辨青黄,是万物之色备於目也。吾之耳,遇声自能辨清浊,是万物之声备於耳也。吾心之良知,遇父自能知孝,遇兄自能知弟,遇君上自能知敬,遇孺子入井自能知怵惕,遇堂下之牛自能知觳觫,推之为五常,扩之为百行,万物之变不可胜穷,无不有以应之,是万物之变备於吾之良知也。夫目之能备五色,耳之能备五声,良知之能备万物之变,以其虚也。致虚,则自无物欲之间,吾之良知自与万物相为流通而无所凝滞。后之儒者不明一体之义,不能自信其心,反疑良知涉虚,不足以备万物。先取古人孝弟爱敬五常百行之迹指为典要,揣摩依彷,执之以为应物之则,而不复知有变动周流之义,是疑目之不能辨五色而先涂之以丹雘,耳之不能辨五声而先聒之以宫羽,岂惟失却视听之用,而且汩其聪明之体,其不至聋且瞶者几希!(《宛陵会语》)
  天机无安排,有寂有感即是安排。
  千古学术,只在一念之微上求。生死不违,不违此也;日月至,至此也。
  一念之微,只在慎独。
  人心只有是非,是非不出好恶两端。忿与欲,只好恶上略过些子,其几甚微。惩忿室欲,复其是非之本心,是合本体的工夫。
  论工夫,圣人亦须困勉,方是小心缉熙。论本体,众人亦是生知安行,方是真机直达。
  心久之官则思,出其位便是废心职。学者须信得位之所在,始有用力处。
  古人说凝命凝道,真机透露即是凝。真若心透露前有个凝的工夫,便是沉空守寂。
  先师自云:“吾龙场以前,称之者十之九。鸿胪以前,称之者十之五,议之者十之五。鸿胪以后,议之者十之九矣。学愈真切,则人愈见其有过,前之称者,乃其包藏掩饰,人故不得而见也。”
  致良知是从生机入手,乃是见性之学,不落禅定。
  问:“闲思杂虑如何克去?”曰:“须是戒慎不睹,恐惧不闻,从真机上用功,自无此病。”
  常念天下无非,省多少忿戾。
  父子兄弟不责善,全得恩义行其中。如此,方是曲成之学。
  一友用功恐助长,落第二义。答云:“真实用功,落第二义亦不妨。”
  人心要虚,惟虚集道,常使胸中豁豁,无些子积滞,方是学。
  张子《太和篇》尚未免认气为道。若以清虚一大为道,则浊者、实者、散殊者独非道乎?
  问:“应物了,即一返照,何如?”曰:“当其应时,真机之发即照,何更索照?”
  日往月来,月往日来,自然往来,不失常度,便是存之之法。以上(《水西会语》)
  乐是心之本体,本是活泼,本是脱洒,本无罣碍系缚。尧、舜、文、周之兢兢业业、翼翼乾乾,只是保任得此体,不失此活泼脱洒之机,非有加也。(《答汪南明》)
  静者,心之本体。濂溪主静,以无欲为要。一者,无欲也,则静虚动直。主静之静,实兼动静之义。动静,所遇之时也。人心未免逐物,以其有欲也。无欲,则虽万感纷扰而未尝动也。从欲,则虽一念枯寂而未尝静也。(《答吴中淮》)
  良知是天然之灵窍,时时从天机运转。变化云为,自见天则,不须防检,不须穷索,何尝照管得?又何尝不照管得!(《丰城问答》)
  刘师泉曰:“人之生,有性有命。吾心主宰谓之性,性,无为者也,故须出头。吾心流行谓之命,命,有质者也,故须运化。常知不落念,所以立体也,常运不成念,所以致用也。二者不可相离,必兼修而后可为学。”先生曰:“良知原是性命合一之宗,即是主宰,即是流行,故致知工夫只有一处用。若说要出头运化,要不落念,不成念,如此分疏,即是二用。二即支离,到底不能归一。”
  知者心之本体,所谓是非之心,人皆有之。是非本明,不须假借,随感而应,莫非自然。圣贤之学,惟自信得及,是是非非不从外来。故自信而是,断然必行,虽遯世不见是而无闷。自信而非,断然必不行,虽行一不义,杀一不辜,而得天下不为。如此方是毋自欺,方谓之王道,何等简易直截。后世学者,不能自信,未免倚靠於外。动於荣辱,则以毁誉为是非;惕於利害,则以得失为是非。搀和假借,转摺安排,益见繁难,到底只成就得霸者伎俩,而圣贤易简之学不复可见。(以上《答林退斋》)
  耿楚侗曰:“阳明拈出良知二字,固是千古学脉,亦是时节因缘。春秋之时,功利习炽,天下四分五裂,人心大坏,不复知有一体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