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系缚,先生则把缆放船,虽无大得亦无大失耳。念菴曰:“绪山之学数变,其始也,有见於为善去恶者,以知为致良知也。已而曰:‘良知者,无善无恶者也,吾安得执以为有而为之而又去之?’已又曰:‘吾恶夫言之者之淆也,无善无恶者见也,非良知也。吾惟即吾所知以为善者而行之,以为恶者而去之,此吾可能为者也。其不出於此者,非吾所得为也。’又曰:‘向吾之言犹二也,非一也。夫子尝有言矣,曰至善者心之本体,动而后有不善也。吾不能必其无不善,吾无动焉而已。彼所谓意者动也,非是之谓动也;吾所谓动,动於动焉者也。吾惟无动,则在吾者常一矣。’”按先生之无动,即慈湖之不起意也。不起意非未发乎?然则谓“离已发而求未发,必不可得”者,非先生之末后语矣。
会语

  天地间只此灵窍,在造化统体而言,谓之鬼神;在人身而言,谓之良知。惟是灵窍至微不可见,至着不可掩,使此心精凝纯固,常如对越神明之时,则真机活泼,上下昭格,何可掩得?若一念厌斁,则怳惚散漫矣。
  戒惧即是良知,觉得多此戒惧,只是工夫生;久则本体工夫自能相忘,不思而得,不勉而中,亦只一熟耳。
  思虑是人心生机,无一息可停。但此心主宰常定,思虑所发,自有条理。造化只是主宰常定,故四时,日月往来,自不纷乱。
  充塞天地间只有此知。天只此知之虚明,地只此知之凝聚,鬼神只此知之妙用,四时日月只此知之流行,人与万物只此知之合散,而人只此知之精粹也。此知运行万古有定体,故曰太极。原无声臭可即,故曰无极。太极之运无迹,而阴阳之行有渐,故自一生二,生四,生八,以至庶物露生,极其万而无穷焉。是顺其往而数之,故曰数往者顺。自万物推本太极,以至於无极,逆其所从来而知之,故曰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盖示人以无声无臭之源也。
  告子言性无善不善,与孟子言性善,亦不甚远。告子只先见定一个性体,原来不动,有动处只在物感上,彼长我长,彼白我白,随手应去,不失其宜便了,於吾性体,澹然无所关涉。自谓既不失内,又不失外,已是圣门全体之学。殊不知先着性体之见,将心与言气分作三路,遂成内外二截,微显两用,而於一切感应俱入无情,非徒无益,反凿其原矣。孟子工夫,不论心之动不动,念念精义,使动必以义,无歉於心,自然俯仰无亏,充塞无间,是之谓浩然之气。告子见性在内,一切无动於外,取效若速,是以见为主,终非不动之根。孟子集义之久,而后行无不得,取效若迟,乃直从原不动处用功,不求不动,而自无不动矣。
  此心从无始中来,原是止的,虽千思百虑,只是天机自然,万感万应,原来本体常寂。只为吾人自有知识,便功利嗜好,技能闻见,一切意必固我,自作知见,自作憧扰,失却至善本体,始不得止。须将此等习心一切放下,始信得本来自性原是如此。
  圣人於纷纭交错之中,而指其不动之真体,良知是也。是知也,虽万感纷纭而是非不昧,虽众欲交错而清明在躬,至变而无方,至神而无迹者,良知之体也。太虚之中,无物不有,而无一物之住,其有住则即为太虚之碍矣。人心感应,无时不有,而无一时之住,其有住则即为太虚之障矣。故忿懥、好乐、恐惧、忧患一着於有心,即不得其正矣。故正心之功不在他求,只在诚意之中,体当本体明彻,止於至善而已矣。
  除却好恶,更有甚心体?除却元亨利贞,更於何处觅太极?平旦之气,好恶与人相近,此便是良心未泯。然其端甚微,故谓之几希。今人认平旦之气,只认虚明光景,所以无用功处。认得时,种种皆实际矣。
  春夏秋冬,在天道者无一刻停,喜怒哀乐,在人心者亦无一时息。千感万应,莫知端倪,此体寂然,未尝染着於物,虽曰发而实无所发也。所以既谓之中,又谓之和,实非有两截事。致中和工夫,全在慎独,所谓隐微显见,已是指出中和本体,故慎独即是致中和。
  只求不拂良知,於人情自然通得。若只求不拂人情,便是徇人忘己。
  问:“感人不动如何、”曰:“才说感人便不是了,圣贤只是正己而物自正。譬如太阳无蔽,容光自能照物,非是屑屑寻物来照。”
  问:“戒惧之功,不能无有事无事之分!”曰:“知得良知是一个头脑,虽在千百人中,工夫只在一念微处;虽独居冥坐,工夫亦只在一念微处。”
  真性流形,莫非自然,稍一起意,即如太虚中忽作云翳。此不起意之教,不为不尽,但质美者习累未深,一与指示,全体廓然;习累既深之人,不指诚意实功,而一切禁其起意,是又使人以意见承也。久假不归,即认意见作本体,欲根窃发,复以意见盖之,终日兀兀守此虚见,而於人情物理常若有二,将流行活泼之真机,反养成一种不伶不俐之心也。慈湖欲人领悟太速,遂将洗心、正心、惩忿、窒欲等语、俱谓非圣人之言,是特以宗庙百官为到家之人指说,而不知在道之人尚涉程途也。
  去恶必穷其根,为善不居其有,格物之则也,然非究极本体,止於至善之学也。善恶之机,纵其生灭相寻於无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