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是开发我道心,句句是唤醒我人心处。学问不从此入,断非真学问;经济不从此出,断非真经济。
  阳明提良知,是虚而实;见罗提修身,是实而虚。两者如水中月,镜中花,妙处可悟而不可言。所谓会得时,活泼泼地;会不得,只是弄精魂。
  昔之为小人者,口尧、舜而身盗跖;今之为小人者,身盗跖而骂尧、舜。
  名根二字,真学者痼疾。然吾辈见得是处,得做且做,若每事将此个题目光光抹摋,何处开得口、转得身也?
  根原枝委,总是一般,大趋既正,起处既真,信目所视,信口所哦,头头是道,不必太生分别。
  平生左见,怕言中字,以为我辈学问,须从狂狷起脚,然后能从中行歇脚。凡近世之好为中行,而每每堕入乡愿窠臼者,只因起脚时便要做歇脚事也。(以上《与彭旦阳》)

太常史玉池先生孟鳞

  史孟鳞字际明,号玉池,常州宜兴人。万历癸未进士。官至太常寺少卿,三王并封旨下,先生作问答上奏。乙卯张差之变,请立皇太孙,诏降五级,调外任。先生师事泾阳,因一时之弊,故好谈工夫。夫求识本体,即是工夫,无工夫而言本体,只是想像卜度而已,非真本体也。即谓先生之言,是谈本体可也。阳明言无善无恶心之体,先生作性善说闢之。夫无善无恶心之体,原与性无善无不善之意不同,性以理言,理无不善,安得云无?心以气言,气之动有善有不善,而当其藏体于寂之时,独知湛然而已,安得谓之有善有恶乎?其时杨晋菴颇得其解,移书先生,谓错会阳明之意是也。独怪阳明门下解之者,曰“无善无恶斯为至善”,亦竟以无善无恶属之于性,真索解人而不得矣。
论学

  今时讲学,主教者率以当下指点学人,此是最亲切语。及叩其所以,却说饥来吃饭、困来眠,都是自自然然的,全不费工夫,学人遂欣然以为有得见。学者用工夫,便说多了,本体原不如此,却一味任其自然,任情从欲去了,是当下反是陷人的深坑。不知本体工夫分不开的,有本体自有工夫,无工夫即无本体。试看樊迟问仁,是向夫子求本体,夫子却教他做工夫。曰:“居处恭,执事敬,与人忠。”凡是人於日用间,那个离得居处、执事、与人境界?第居处时,易於宽舒纵肆,若任其自然,都只是四肢安逸便了。即此四肢安逸,心都放逸了,那讨得仁来?一恭了,则胸中惺然不昧,一身之四肢、百骸,血脉都流贯了吾心,自然安安顿顿,全没有放逸的病痛。这不是仁是恭,却是居处的当下。执事时,易於畏难苟安,若任其自然,都只是苟且忽略便了,即此苟且忽略,心都杂乱了,那讨得仁来?一敬了,则胸中主一无适,万事之始终条理,神理都贯彻了吾心,自然停停当当,全没有杂乱的病痛。这不是仁是敬,却是执事的当下。与人时,易生形骸尔我,若任其自然,都只是瞒人昧己去了,即此瞒人昧己,心都诈伪了,那讨得仁来?一忠了,则胸中万物一体,人己的肝胆肺肠、精神都沦洽了吾心,自然无阻无碍,全没有诈伪的病痛。这不是仁是忠,却是与人的当下。故统体是仁,居处时便恭,执事时便敬,与人时便忠,此本体即工夫。夫学者求仁,居处而恭,仁就在居处了;执事而敬,仁就在执事了;与人而忠,仁就在与人了,此工夫即本体。是仁与恭敬忠,原是一体,如何分得开?此方是真当下,方是真自然。若饥食困眠,禽兽都是这等的,以此为当下,却便同于禽兽,这不是陷人的深坑?且当下全要在关头上得力,今人当居常处顺时,也能恭敬自持,也能推诚相与,及到利害的关头,荣辱的关头,毁誉的关头,生死的关头,便都差了,则平常恭敬忠都是假的,却不是真工夫。不使真工夫,却没有真本体,没有真本体,却过不得关头。故夫子指点不处不去的仁体,却从富贵贫贱关头。孟子指点不受不屑的本心,却从得生失死关头。不处而不处之,不去而不去之,欲恶都不见了,此方是遇嘑尔蹴尔时当下。若习俗心肠掩过真心,欲富贵便处了,恶贫贱便去了,好生恶死、呼蹴之食,便食了,却叫不处不去,不受不屑,多了这心,此是当下否?此是自然否?故富贵不淫,贫贱不移,威武不屈,造次颠沛必於是,舍生取义,杀身成仁,都是关头时的当下,故曰:“虽之夷、狄,不可弃也。”夷、狄地方,全是不恭不敬不忠地方,是关头尽处。此处不弃,则富贵贫贱、造次颠沛、威武死生时候,决不走作了,才是真工夫,才是真本体,才是真自然,才是真当下。其实不异那饥食困眠,然那饥食困眠的自然处,到此多用不着了,如何当下得来?往李卓吾讲心学于白门,全以当下自然指点后学,说箇个人都是见见成成的圣人,才学便多了。闻有忠节孝义之人,却云都是做出来的,本体原无此忠节孝义。学人喜其便利,趋之若狂,不知误了多少人。后至春明门外,被人论了,才去拿他,便手忙脚乱,没奈何,却一刀自刎。此是弑身成仁否?此是舍生取义否?此是恁的自然?恁的当下?恁的见见成成圣人?自家且如此,何况学人!故当下本是学人下手亲切工夫,错认了却是陷入深坑,不可不猛省也。
  言心学者,率以何思何虑为悟境。盖以孩提知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