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其心于日用之纷,是将以道为二,以心为二,而仁渊天不得,还为一也。何名独?(《立大本》)
文钞

  《传》云:“国将兴听於民,国将亡听於神。”则是恃鬼神之道,反不免废人之道;惟尽人之道,便可合鬼神之道。人之道废,鬼神未有应者也;人之道尽,鬼神未有不应者也。其有为处,即鬼神之为;其才能处,实鬼神牖之才能,在事事各有检防,各有灵向。(《鬼神论》)
  《易》云“利贞”者,性情也。又云:“各正性命”。夫性其命者,所以合天,性其情者,所以坊人。其本则所谓刚健中正,纯粹精也。而世说天命者,若除理义外,别有一种气运之命,杂糅不齐者。然因是则有理义之性,气质之性。又因是则有理义之心,形气之心。三者异名而同病。总之不过为为不善者作推解说。夫世之为善者少,而不为善者多,则是天之生善人也少,而生不善人也多,人之得性情之善于天也少,而得性情之不善於天也多。诬天诬人,莫此为甚,以是有变化气质之说。夫气质善,而人顺之使善,是以人合天,何极易简?若气质本有不善,而人欲变化之使善,是以人胜天,何极艰难?且使天而可胜,即荀子矫性为善,其言不异,而世非之何哉?孟子曰:“天之高也,星辰之远也,苟求其故,千岁之日至,可坐而致也。”是天之气运之行,无不齐也。而独命人于气运之际,顾有不齐乎哉?《中庸》曰:“文王之所以为文也,纯亦不已。”夫使天果不齐,是纯独文之所有,而举世性情之所无也。又非独举世性情之所无,而亦天命之所本无也。将所谓纯粹精者,何在乎?(《命说》)
  人心为嗜欲所迷障,昏昏无返还处,故不到烦恼痛切,即本心不出。若口说做好念好,尚隔几层影向。以此悟儒者欲主静,方见心体,犹是入门法。凡余所为恍惚臆见者,皆日中烦恼时也。(《自记》)
  心尽则心正,心正则道明,若祇论道之明不明,不论心之尽不尽,而旁皇出入间,毋乃反镜索照?(《论杨墨》)
  学问思辨行,时时用力,一而有宰,密而不疏,是所以为戒惧慎独,所以为居敬。决无抱一空虚无着之心,为常惺惺事。
  仁属爱,爱即煦煦姑息之见,未免乘焉而溺。一切妻妾宫室,得我之私心,为之惑乱。其所以自爱,适所以自戕贼,何况爱人?孟子故将舍生取义,决断关头,而求放心之一脉始清。
  朱子云:“悟之一字,圣门殊未尝言。予思夫子默识,盖别之学与诲也。凡事物见其当然,即知其为当然,故默识即多见而识也,非悟之谓也。近世贤达多从悟入,陆子之直言大道,盖亦天质之然。真圣人之体,而非从悟入者也。”朱子师延平,而未尝述静坐为教,以为指诀。自龟山至老,若存若亡,终无一的实见也。盖朱子力肩圣书,专以圣门多闻多用力,而未尝以悟为学如此。
  夫吾之喜以天下喜,怒以天下怒,哀乐以天下哀乐,直与天地同流,万物同趣者,此真性也。即未发时,常薰然盎然,有一段恳至不容已处,中也。所谓天下之大本也,即肫肫、渊渊、浩浩,在至诚功用之极固然,而凡民禀赋之初,亦未有不然者也。即今人陷溺之后,亦未有不可还其固然者也。(以上《读语录》。)
  伊川论性,谓恶亦性中所有,其害不浅。(《论庄》)



卷六十 东林学案三

主事顾泾凡先生允成

  顾允成字季时,别号泾凡,兄则泾阳先生也。与泾阳同游薛方山之门。万历癸未,举礼部。丙戌廷对,指切时事,以宠郑贵妃、任奄寺为言。读卷官大理何源曰:“此生作何语?真堪锁榜矣。”御史房寰劾海忠介,先生与诸寿贤、彭遵古合疏,数寰七罪,奉旨削籍。久之,起南康府教授。丁忧。服阕,再起保定府教授。历国子监博士,礼部主事。诏皇太子与两皇子并封为王,先生又与岳元声、张纳陛上疏极谏,责备娄东。已而赵忠毅掌计,尽黜政府之私人。娄东欲去忠毅,授意给事中刘道隆,谓拾遗司属不宜留用,因而忠毅削籍,太宰求去。先生又与于孔兼、贾岩、薛敷教、张纳陛抗疏,犯政府,皆谪外任。先生判光州。是时政府大意在遏抑建言诸臣,尤遏抑非台省而建言者。先生上书座师许国,反覆“当世但阿谀、熟软、奔竞、交结之为务,不知名节行检之可贵,圣怒可撄,宰执难犯。言路之人袭杜钦、谷永附外戚,而专攻上身之故智,以是而禁人之言,犹为言路不塞哉!”布衣瞿从先,为李见罗颂冤,进唐曙台《礼经》,先生皆代为疏草,惟恐其不成人之美也。光州告假归,十有四年,所积俸近千金,巡抚檄致之,先生不受。丁未五月卒,年五十四。
  平生所深恶者乡愿道学,谓:“此一种人,占尽世间便宜,直将弑父与君种子,暗佈人心。学问须从狂狷起脚,然后能从中行歇脚,近日之好为中行,而每每堕入乡愿窠臼者,只因起脚时,便要做歇脚事也。”邹忠介晚年论学,喜通融而轻节义,先生规之曰:“夫假节义乃血气也,真节义即义理也。血气之怒不可有,义理之怒不可无。义理之节气,不可亢之而使骄,亦不可抑之而使馁。以义理而误认为血气,则浩然之气,且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