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示后学之功大矣。而朱子独不以为然,乃论而非之。今请辨其惑。朱子曰:“性者理而已矣,不可以聚散言;其聚而生,散而死者,气而已矣。所谓精神魂魄有知有觉者,皆气所为也。故聚则有,散则无,若理则初不为聚散而有无也。”由是言之,则性与气原是二物,气虽有存亡,而性之在气外者,卓然自立,不以气之聚散而为存亡也。嗟乎!其不然也甚矣。且夫仁义礼智,儒者之所谓性也,自今论之,如出於心之爱为仁,出於心之宜为义,出於心之敬为礼,出於心之知为智,皆人之知觉运动为之而后成也。苟无人焉,则无心矣,无心则仁义礼智出於何所乎?故有生则有性可言,无生则性灭矣,安得取而言之?是性之有无,缘於气之聚散,若曰超然於象气之外,不以聚散而为有无,即佛氏所谓四大之外,别有真性矣。岂非谬幽之论乎?此不待智者而后知也。精神魂魄气也,人之生也;仁义礼智性也,生之理也;知觉运动灵也,性之才也。三物者,一贯之道也。故论性也,不可以离气;论气也,不得以遗性。此仲尼相近习远之大旨也。又曰:“气之已散者,既散而无有矣,其根於理而日生者,则固浩然而无穷。”吁!此言也,窥测造化之不尽者矣。何以言之?气游於虚者也,理生於气者也,气虽有散,仍在两间,不能灭也,故曰:“万物不能不散而为太虚。”理根於气,不能独存也,故曰:“神与性皆气所固有。”若曰“气根於理而生”,不知理是何物?有何种子,便能生气?不然,不几於谈虚驾空之论乎?今为之改曰“气之已散者,既归於太虚之体矣,其氤氲相感而日生者,则固浩然无穷”,张子所谓死而不亡者如此,造化之生息,人性之有无,又何以外於是而他求哉?(《横渠理气辨》)
  “性之体何如?”王子曰:“灵而觉,性之始也,能而成,性之终也,皆人心主之。形诸所见,根诸所不可见者,合内外而一之,道也。”“气质之性,本然之性。何不同若是乎?”曰:“此儒者之大惑也,吾恶能辩之?虽然尝试论之矣。人有生斯有性可言,无生则性灭矣,恶乎取而言之?故离气言性,则性无处所,与虚同归;离性论气,则气非生动,与死同涂。是性之与气,可以相有而不可相离之道也。是故天下之性,莫不於气焉载之。今夫性之尽善者,莫有过於圣人也。然则圣人之性,非此心虚灵所具,而为七情所自发邪?使果此心虚灵所具,而为七情所自发,则圣人之性,亦不离乎气而已。性至圣人而极,圣人之性,既不出乎气质,况余人乎?所谓超然形气之外,复有所谓本然之性者,支离虚无之见,与佛氏均也。可乎哉?”“敢问何谓人性皆善?”曰:“善固性也,恶亦人心所出,非有二本。善者足以治世,恶者足以乱世。圣人惧世纪弛而民循其恶也,乃取其性之足以治世者,而定之曰仁义中正,而立教焉,使天下后世,由是而行则为善,畔於此则为恶。出乎心而发乎情,其道一而已矣。”曰:“人之为恶者,气禀之偏为之,非本性也。”曰:“气之驳浊固有之,教与法行,亦可以善,非定论也。世大聪明和粹而为不道者多矣。”曰:“此物欲蔽之尔。”曰:“请言其蔽。”曰:“人心之欲,夺乎道心之天也。”曰:“既谓之心,则非自外得者也,以为由外而有之,内外心迹判矣,而可乎?夫善亦有所蔽者矣。且夫君臣之义,兄弟之仁,非人性之自然乎?臣弑君,弟杀兄,非恶乎?汤、武之於桀、纣,周公之於管、蔡,皆犯仁义而为之,逆汤、武、周公之心,岌乎?怛乎?所终不忍以安者,不能无也。而圣人终不以畔於仁义非之,何耶?惧夫世之狥私心而害治矣,是故以义制情,以道裁性,而求通於治焉。汤、武、周公,仁义自然之性,亦不得以自遂矣。岂惟是哉!见孺子入井,必有怵惕之心,此何心耶?”曰:“人心之自然也。”曰:“己之子与邻人之子,入井怵惕,将孰切?”曰:“切子。”“救将孰急?”曰:“急子。”曰:“不亦忘邻人之子耶?”曰:“父子之爱天性,而邻人缓也。”“由是言之,孺子怵惕之仁,已蔽於父子之爱矣,而人不以为恶,何哉?以所蔽者,圣人治世之道,而不得以恶言之矣。较其蔽则一而已。夫缘教以守道,缘法以从善,而人心之欲不行者,亦皆可以蔽论矣。故曰仁义中正,圣人定之,以立教持世,而人生善恶之性,由之以准也。”(《性辨》)
论性书(《答薛君采》)

  承驳究鄙论,足仞友益,多谢多谢。然有不得不嗣言者,望再救正,幸幸甚矣?性道之难言也,惟大圣上智,会人理、达天道,乃可宗而信之。余者知思弗神,诠择未精,影响前人,傅会成论,自汉以来,此等儒者甚多。故余惟协於仲尼之论者,乃取之以为道,否则必以论正之。虽不举其谁何,而义则切至矣。今君采之谈性也,一惟主於伊川,岂以先生之论,包罗造化,会通宇宙,凡见於言者,尽合道妙,皆当守而信之,不须疑乎?则余当不复更言矣。不然,脱去载籍,从吾心灵以仰观俯察,恐亦各有所得,俟后圣於千载之下,不但已也。夫论道当严,仁不让师,伊川吾党之先师也,岂不能如他人依附余论,以取同道之誉?但反求吾心,实有一二不可强同者,故别加论列,以求吾道之是。其协圣合天、精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