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用,而实本於明德之体。盖内外合一者也,而莫不各有至善之所当止焉。然斯道也,非知之於先,则不能行之於后,故有知止能得之训焉,《大学》之要指也。”请问其详。曰:“人之生也,莫不有心以为此身之主,忿懥恐惧、好乐忧患,皆心之用也,情也,其未发则性也。方其未发也,必廓然大公,无所偏倚,心之本体,方得其正;一有偏倚,则不正矣,此善恶之根也。”或曰:“朱子谓心之未发,如鑑空衡平,无正不正之可言,必其既发,则正不正始有可见,故章句谓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今乃谓未发之时,心已不正,何也?”曰:“心之正不正,虽见於既发之后,实根於未发之前,如鑑之不明,衡之不平,虽未照物悬物,而其体固已不正矣。至於用之所行,或不能不失其正,则‘修身章’内亲爱五者之偏,正指此而言,所谓已发而为情者也。若谓‘正心’传内不得其正,即指已发,则‘修身’传内五者之偏,又何指耶?”“朱子章句,盖一时之误也。其以正心次诚意之后,何也?”曰:“意不诚者,明知善之当行,而不能行;明知恶之当去,而不能去。盖自欺之小人也,又何暇论其心之正不正哉?其或诚於好善而恶恶矣,而气禀识见之偏,心有未正,则接人处事之际,往往随其所偏而发,不复加察,则虽诚於好善恶恶,不免有时而失,此诚意之后,继以正心,盖欲其涵养省察,使其心未发之时,无少偏倚,感物而动之际,又加察焉。使情之所发,用之所行,无一不中乎理,此则儒者之极功焉。然五者之情,各行於接人处事之际,接家人、国人、天下人,无不然也,而所接莫先於家人,故於‘修身’、‘齐家’传内发之,非谓接他人不然也。格物致知云者,格修齐治平之道,而真知孰善孰恶也。诚意云者,行修齐治平之道,诚行其善而去其恶者也。至於天下之治乱,天命之得失,则善恶之效,而万世之劝戒也。此儒学体用之大全也。”
  学与政非二道也,学以政为大,天下之政总於六部,以《大学》之传考之,平天下之用人,吏兵之政也;理财,户工之政也;治国兴仁让之善,则礼之政也;禁贪戾之恶,则刑之政也。吏兵之用人,能同天下之好恶,而不徇一己之偏;户工之理财,能节用爱人,而不为聚敛之计;礼刑能兴善而禁恶,则谓之贤公卿有司可也。本之以《大学》之道而行之以国家之法,为政之道,思过半矣。此儒者之正学也。或者舍而不由,徒从事於记诵词章者,既不足道,而所谓道学者,又多用心於性与天道之间,及存心养性之说,名虽可观,实则无补。其可叹者多矣!
语录

  有问“一贯约礼”之说者,曰:“儒者未得游、夏之十一,而议论即过颜、曾,以圣贤心法为初学口耳,此道听涂说之最可恶者。”
  门人请梓文集,曰:“圣贤之道,昭在六籍,如日星,后学愧不能知而行之。自宋以来,儒者之论,常苦太多,此吾之所深惧也。”
  有言先生铢视轩冕,尘视金玉者,曰:“此后世儒者轻世傲物之论也。金玉自是金玉,如何尘视得?轩冕自是轩冕,如何铢视得?此何异老、庄刍狗飘瓦。”曰:“如是孔子何以谓富贵如浮云?”曰:“浮云在不义,不在富贵也。”
阴阳管见

  阴阳之论,予幼闻其名而未知其实,反覆乎周,程、张、邵之书,出入乎佛、老、医、卜之说者,将二十年。至三十八岁,玩伏羲卦象而验之以造化之道,乃若有得。惜诸儒之论,皆失其真也,欲著述以明之,以其非日用所急,且恐启争端也,藏之中心,盖十五年於今矣。间与一二知己谈之,而邹东郭先生属予笔之成书,因略书数条告之。王浚川、许函谷复有所疑,且予著述之本指亦未明也,乃补书三条於内。呜呼!性命之难言也尚矣,一己之见,安敢必他人之皆我从哉?引伸触类,正误纠失,盖有待乎世之君子焉!嘉靖五年九月朔日叙。
  造化之道,一阴一阳而已矣。阳动阴静,阳明阴晦,阳有知阴无知,阴有形阳无形,阳无体以阴为体,阴无用待阳而用。二者相合,则物生;相离,则物死。微哉,微哉!通於其说,则鬼神之幽,人物之著,与夫天文、地理、医卜、方技、仙佛之蕴,一以贯之而无遗矣。(右《第一章》)
  天为阳地为阴,火为阳水为阴,天,阳之阳也,故神而无形;地,阴之阴也,故形而不神;火,阳之阴也,故可见,然初无形也;水,阴之阳也,故能化,然终无知也。天变而为风,地变而为山,火变而为雷,水变而为泽,雨雪霜露,皆泽之类也。观八卦之象,则可知矣。(右《第二章》)
  火阳也,其盛在天;水阴也,其盛在地。盖各从其类也。何以明之?日为火之精,月为水之精。日近则为温为暑,火偏盛也;日远则为凉为寒,水偏盛也。四时之变,於是乎主矣。地虽有火,而不能为温暑,天虽有水,而不能为寒凉,故曰其盛各有在也。(右《第三章》)
  或曰“水阴也,流而不息,安在其为静乎?”曰:“流非水之本然也,水体凝而性静者也。其融,火化之也;其流,天运之也。天火无形实为阴枢,而人不能见也,故谓水为动,误矣。何以明之?水气为寒,寒甚则冰,非有待於外也,水自遂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