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虽口唯其义,而心实不敢以为学也。
  圣贤之学惟以存心为本,心存故一,一故能通,通则莹然澄彻,广大光明,而群妄自然退听,言动一循乎礼,好恶用舍,各中乎节。
  屈原长於骚,董、贾长於策,扬雄、韩愈长於文,穆伯长、李挺之、邵尧夫长於数,迁、固、永叔、君实长於史,皆诸儒也。朱子以圣贤之学,有功於性命道德,至凡《四书》、《五经》、《纲目》以及天文、地志、律吕、历数之学,又皆与张敬夫、吕东莱、蔡季通者讲明订正,无一不至,所谓集诸儒之大成,此也。岂濂溪、二程子之大成哉?
  《六经》莫大於《易》,而《易》有阴阳也。方其无言也,易具於心,浑然无为;及其有言,则孰为阴孰为阳?而阴阳之授受,皆传之纸上,而《易》始散矣。《易》非散也,纸上而《易》自散也。《四书》莫精於《中庸》,《中庸》言性道教也。方其无言也,中庸具於心,噩然无名。及其有名,则孰为性?孰为道?孰为教?而性道教之授受,皆得之口耳,而《中庸》始乱矣。《中庸》非乱也,口耳而《中庸》自乱也。《诗》、《书》、《礼》、《乐》、《春秋》、《论》、《孟》,莫不皆然。
  心非静,则无所敛,主乎静者,敛此心而不放也;心非敬,则无所持,居乎敬者,持此心而不乱也;理非穷,则无所考,穷乎理者,考此心而不失也。
  往年白沙先生过余定山,论及心学,先生不以余言为谬,亦不以余言为是,而谓余曰:“此吾缉熙林光在清湖之所得也,而子亦有是哉?”世之好事诋陈为禅者,见夫无言之说,谓无者无而无。然无极而太极,静无而动有者,吾儒亦不能无无也。但吾之所谓无者,未尝不有,而不滞於有;禅之所谓无者,未尝有有,而实滞於无。禅与吾相似,而实不同矣。
  道无不在,一大浑沦者,散在万物。散在万物者,俱可打成一片,而众人则不知也。
  杨、墨之害甚於申、韩,佛、老之害过於杨、墨。科举之学,其害甚於杨、墨、佛、老。为我、兼爱虚无、寂灭,盖足闢矣。至於富贵利达,患得患失,谋之终身,而不知反者,则又杨、墨、佛、老之所无也。属联比对,点缀纷华,某题立某新说,某题立某程文,皮肤口耳,媚合有司,《五经》、《四书》择题而出,变《风》变《雅》,学《诗》者不知,丧弔哭祭,学《礼》者不知,崩薨葬卒,学《春秋》者不知。呜呼!此何学也?富贵而已,利达而已,觊觎剽窃而已。朱子谓庐山周宜榦有言,朝廷若要恢复中原,须罢三十年科举始得。盖已深恶之矣!
  天地万物,总吾一体;窗草不除,皆吾生意;元会运世,皆我古今;伏羲、周、孔、颜、曾、思、孟,皆吾人物;《易》、《书》、《诗》、《礼》、《春秋》,皆吾《六经》;帝力何有,太平无象,皆吾化育。
  天之生圣贤,将为世道计也。或裁成以制其过,或辅相以补其不足。孔子之於《六经》,朱子之於传註,唤醒聋瞶,所以引其不及者至矣。今世降风移,学者执於见闻,入耳出口,至於没溺而沦胥之者,非制其过可乎?

侍郎张东白先生元祯

  张元祯字廷祥,别号东白,南昌人。少为神童,以闽多书,父携之入闽,使纵观焉。登天顺庚辰进士第,入翰林为庶吉士。故事教习唐诗、晋字、韩欧文,而先生不好也,日取濂、洛、关、闽之书读之。授编修。成化初,疏请行三年丧。又言治道本原在讲学、听治、用人、厚俗,与当国不合,移病归,家居二十年,益潜心理学。弘治初,召修《宪宗实录》,进左赞善,上疏劝行王道。陞南京侍讲学士,终养。九年,召修《大明会典》。进翰林学士,侍经筵,上注甚,特迁卑座,以听其讲。丁忧丧毕,改太常卿,掌詹事府。以为治化根源,莫切於《太极图说》、《西铭》、《定性书》、《敬斋箴》,宜将此书进讲。上因索观之,曰:“天生斯人以开朕也。”武宗即位,进吏部右侍郎,未及上而卒,正德元年十二月晦也。先生既得君,尝以前言往行非时封进,不知者以为私言也。孝宗晏驾,为人指谪,先生亦不辩。先生卓然以斯道自任,一禀前人成法。其言“是心也,即天理也”,已先发阳明“心即理也”之蕴。又言“寂必有感而遂通者在,不随寂而泯;感必有寂然不动者存,不随感而纷。”已先发阳明“未发时惊天动地,已发时寂天寞地”之蕴。则於此时言学,心理为二,动静交致者,别出一头地矣。
语要

  斯道在天地,不患践之不力,所患知之弗真。
  萧宜翀蚤游聘君之门,友克贞、公甫、居仁诸子,不饰廉隅於泥坐蛇行,不诡冠服於吕縚象佩,不纵浮谈於太极。
  此道自程、朱后,所寄不过语言文字,循习既久,只形诸文字,而言语殊不之及。形诸文字,才能执笔,即於性命之奥,帝王之略,极力描写,不以为异。若言语间有及之听者,虽面相隆重,退即号笑之曰:“此道学。”又或公排摈之曰:“此伪学。”士风一至於是。然实由言语者所谈非所见,所见非所履故也。
  吾人致力於大本,须灼见外教同中有大不同处。此理在天地间,如今造版籍粮册相似,有总有撒